含香端着盘子走进陈牧书房，来到书桌前，跪下，双手托举。

  “王叔日理万机，饮食不足，必然伤身。以后应该定时定量。”

  “哦。好的。”陈牧正低着头看文件，不经意地答应一声。

  一抬头，见含香跪在那里，苦笑道：“何必如此隆重，快起来说话。”

  含香不肯起来，而是道：“不如立下规矩。”

  “规矩？”

  陈牧心想：这妮子是要来劲。

  含香依然双手举盘，郑重道：“含香自告奋勇，亲自监督王叔饮食。一旦立下规矩，即便是王叔不可破坏，要有始有终。”

  陈牧揉了揉鼻子，先把盘子接过来，搭手把含香扶起。

  陈牧觉得，姑娘突然来这么一出戏，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饮食”问题，而是醋吃多了。

  陈牧手下有三个核心。

  第一核心当然是瘸子，统领巡城司、保密局、军统局、独立旅“猎隼旅”，当然这个番号后来又被撤下，恢复原来第十六师第二旅的番号；

  第二是张邯，将军卫队长，第三旅旅校，有别号——江湖人称“南疆人奴贩总瓢把子”，两道通吃。到了敦煌城，最惹不起的不是巡城司，而是张旅校。

  第三就是含香，秘书郎大厅总领秘书，特经办、特监办等重要部门，都归她管。

  瘸子和张邯是带兵的将军，有自己忙碌的一摊，经常不在大厅里。所以剩下的就是含香最大。

  有什么事都围绕着她，她一边处理各宗事务，一边照顾陈牧的方方面面。

  而生活秘书郎小环，已经被含香挤到家中去了。小环似乎也不愿意待在秘书郎大厅里，因为她觉得斗不过含香。干脆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倒也落得清闲。

  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曹轻伶，代替了含香许多工作，而人家又有不凡的身世背景。用陈牧的话说，后台杠杠硬。对付这样的人，含香有些无计可施。

  平时陈牧出去逛街，带着钟离香；

  陈牧回家，有小环；

  而自己独守的办公室还被曹轻伶给抢走了，整日忙碌在文件之中的含香姑娘，心里苦。

  “含香，是不是太累了？”

  “为皇叔做事，不知疲倦。”

  “我之所以让曹轻伶来书房做事，就是为了分担你的压力。你在我心中，已经不是普通人。岂能让你干这种下人的活计？”

  闻言，含香欣慰一笑。

  陈牧温和口气道：“不让你来我书房，这样我可以藏在暗处，同时也可以增加我们的办事纵深。虽然隔着一道门，可那些来作报告的人都会感到来自我的压力，进而对你更加尊重。如果我们两个待在一个办公室里，譬如韩娇娘、李冼那样赖皮赖脸的人，他们一定会直接来找我，而把你丢在一边。隔着一道门，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含香羞愧地点了点头。

  陈牧想了想道：“未来几年，可能我要到处作战，到时候敦煌城里就只剩下你了。把家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

  公孙雄回到家之后，脑子里还是蒙的，过戏一样在脑海中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进而有些心慌。

  看着手里的“牧王”腰牌，他突然觉得烫手。

  “我的天老爷，刚才我是不是对牧王十分无礼？”

  “原来牧王如此年轻……”

  “他让我下午去见他，他会不会整我？”

  “我到底要不要去？”

  “如果我不去……，可是他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呀。哎呀呀，真是麻烦。好不容易逃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竟然又惹事。”

  公孙雄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

  这时书童抱着几把刀走了进来，一个一个摆好，斜眼看公孙雄一眼，没说话，扭头要走。

  这书童看起来不太典型，因为他长得肌肉结实，身材高大，看起来更像个武夫。

  本来他是陪着公孙雄读书的。如果公孙雄一直读书，他就跟着学习认字，可这位少爷根本不爱读书，就爱舞刀弄剑。后来请名师指点，书童在一旁伺候着，顺便偷学，结果到了后来，竟也成了一名高手。

  平时陪着少爷练武，不敢跟少爷来真的，万一伤了少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能让少爷受伤。

  久而久之，书童的战力已经超过公孙雄。而公孙雄还不知道。反正隔三差五的，就把书童打倒在地。公孙雄还总说，书童是个废柴，孺子不可教也。

  公孙雄在京城得罪了赵统的侄子，比后台，当然比不过和亲王，所以只能逃出洛阳。

  结果没想到的是，刚来到敦煌就得罪了土皇帝牧王。

  这还了得？

  后来公孙雄把自己的事说给书童听，书童气得一闭眼睛，半晌无语。

  “你死啦？”公孙雄愤愤道：“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你倒是说话呀！”

  书童那是家生子，赐姓公孙，单名一个吉，年纪还比公孙雄大一点，可他毕竟是家生子，岂敢跟公孙雄顶嘴，于是无奈地道：“要不买些礼物，去给牧王道个歉吧。听说牧王千岁为人随和，估计不会小题大做。”

  “万一呢？”公孙雄反问：“万一他对我就不随和了，那怎么办？”

  公孙吉道：“要不，我代替少爷去见见牧王，如果牧王果然是个坏脾气的，到时候您再跑不迟。”

  “嗯……”公孙雄揉了揉下巴：“或许是个办法。那你去买些礼物，代替我送去，你就说我偶然风寒，生怕传染给牧王殿下。快去。”

  “喏。”公孙吉领命去了。

  公孙家有钱，仓库里经常准备一些礼物，以备不时之需，这时正好用上。

  公孙吉手持牧王腰牌，带着几名小厮，扛着礼箱来到牧王府。

  这腰牌果然好使，竟然一路走到大总秘含香那里，才被收回。

  听说此时牧王正在接见六名老将，公孙吉之说自己不着急的，于是含香也没着急禀报。

  可是陈牧与六位老将谈了将近两个时辰还没结束，于是含香抽空去说了一嘴。

  不久后含香出来，对公孙吉说：“牧王说了，让你家公子来与监军卫队副队长朱壁过过招。木枪对决。你回去问问他，敢还是不敢。”

  公孙吉道：“咱家少爷身体有恙，不能比武的。……如不嫌弃，让小的代替咱家少爷，与那位副队长过过招，不知总秘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