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交河城的时候，陈牧曾听含香提议，让闵悦驻守交河城。

  当时陈牧就察觉到含香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可他并没问什么。

  关于这件事，如果再没发生什么可联系的情况，便不会再想起，久而忘记。

  回到敦煌有些日子了，屋里听到小环絮絮叨叨说着关于“过年灯笼”的事，也不知道从那句话开始，小环话锋一转，向陈牧透露了一个秘密：

  “主人，有件事本来我不想告诉您的，因为我担心这件事会让您与含香之间产生嫌隙。”

  小环眼珠转了转，俏脸上带着一丝狡黠：“不过呢，如果我不把这事告诉牧王，心里总觉得藏着事儿，怪难受的。”

  陈牧准知道后面没好话，有些不想听。可小环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不让她说下去她会觉得非常难受。

  陈牧冷着脸没表态，小环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这件事早在交河城就开始了。”小环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闵悦真的让家人把小妹送来西域。含香一直瞒着您，我猜您肯定不知道。”

  小环大揭秘的样子说。

  说完，还后怕地左右看了看。

  陈牧脸色一紧：“我当是多大个事儿，让你说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以后别整那么多用不着的铺垫，直接与我说重要部分。”

  “就知道你会不高兴。”小环嘟嘴，翻了翻眼皮：“以前你不是说过，有这种秘密一定要告诉你的嘛？现在跟你说了，你还怪我。”

  陈牧笑了，从兜里掏出些银子：“我向你赔礼。”

  小环晃了晃身子，本想绷着脸，却绷不住，干脆放开一笑，高兴地接过银子，麻利地揣进兜里。

  陈牧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小环这妮子爱财，可自己却一直对她不够大方。

  心中酸了一下，思路又飘到闵悦身上，问小环：“那闵家姑娘现在何处？”

  小环又来了精神，神秘兮兮道：“咱们离开交河的时候，含香没带那闵家姑娘，可那姑娘很是倔强，竟然自己来了。两天前她来王府做客，含香很不高兴呢，没给什么好脸色。”

  “哦，已经来到敦煌？”

  “可不么。”

  “走，带我去见见。”

  “哎哎，主人，您可别带着我去呀，那就暴露了呀，含香一定会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陈牧耸了耸肩：“闵家姑娘来，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小环道：“当然不是，可其他人谁敢跟您说这些呀。别说那些丫鬟，即使保密局的人也不会告诉你。”

  “为何？”

  “现在张爷不怎么管事了，保密局集体向含香负责。大事小情的方青都直接找含香汇报。”

  陈牧想了想：“你说得不对，瘸子受伤一直没好利索，所以才暂时托含香代管保密局事务。这件事你不要多嘴，我心里有数。”

  小环不服气，可她却没说什么。

  陈牧揉了揉下巴：“难道王统局的人没发现闵家姑娘吗？”

  小环道：“一定发现了，可钟离香怎么可能告诉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钟离乃是兄妹，她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这话也就是你说，人家可没当回事。”

  陈牧摆了摆手：“你这张嘴可是够厉害的。我真纳闷你在万花楼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是不是经常挨打？”

  “哼！她们敢打我？”小环撸胳膊挽袖子：“我才不怕她们，跟我抢…，哎呀，算了，不说了。怪晦气的。”

  说到了小环的痛处，俏脸猛地红了起来，刚获得奖励的喜悦荡然无存。万花楼的经历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而小环又没有霍子珍那样的爹。小环一直认为含香能嫁给陈牧，是因为含香有一个好爹，而不是含香本人有多么可爱。

  发现陈牧有心情去看看那闵家姑娘，小环计上心头：“主人，如果您想见她，那就去曹圣的游鹤轩吧，你去那里喝茶，我带闵家姑娘去那里与你见面。”

  陈牧想了想：“游鹤轩有保密局的人盯着，你不担心方青把这件事告诉含香？”

  小环咬了咬牙：“这样也能试探一下方青，看他心里到底听谁的，敢不敢把牧王的私事告诉含香。无论他是什么局的人，到底都是为牧王办事。如果他们搞错了这个，我看也没有留他们的必要。”

  陈牧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认真起来：“你说得有道理。”

  为了见闵家姑娘，陈牧和小环分别对含香撒谎。陈牧说去找曹圣下棋；小环说出去买些年货。

  结果小环兜兜转转跑去驿馆。

  闵家姑娘名叫闵妔，听闻牧王要私下幽会，不免有些紧张。

  “小环姐姐，怎的如此突然，还以为年前见不到了呢。我也没准备什么，这般去见牧王好是失礼的。”闵妔为难地说。

  小环笑着说：“你没见过牧王，不了解他的性儿。他那人身份高贵不假，可他性情随和，喜玩笑。别说对你这种千金小姐，就是对我这种半奴之人也是很照顾的。今日牧王也是便衣出行，没指望你穿盛装来见。你才十五岁，正是讨人喜欢的年纪。”

  闵妔还是有些为难。

  小环扯了扯闵妔的衣袖：“你这身装扮也不掉价的，你就放心跟我来，姐姐准不骗你。牧王就喜欢你这般清水妹子。你想啊，牧王什么女人没见过，平时眼前都是盛装早就看腻了。”

  “真的麽？”闵妔脸上微红，双手摆弄着鬓边长发。

  “那是当然。”小环信誓旦旦地说。

  在小环的怂恿和鼓舞下，年纪轻轻的闵妔姑娘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见见牧王，可随行而来的一位老妈子却极力反对，劝道：“姑娘，你可不能就这样去的。听四姐儿一句劝，一定要化化妆才好，第一次见面很重要的。”

  姑娘犹豫。面前这位家生子中年女仆，是大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之一，虽然比闵妔大了一辈，可在小姐面前，也只能称为“四姐儿”，却不敢充大辈。她年轻时就专门伺候闵妔，从二十几岁一直陪到接近四十，二人之间感情非同一般。

  四姐儿见闵妔犹豫，又趁热打铁道：“咱大老远来，可不能草草行事，否则都对不起咱自己这份辛苦。”

  闵妔咬了咬嘴唇，目光恳求，转向小环。

  小环晃了晃脑袋，不太满意地道：“我就知道让人等的滋味不好受。既然你们觉得化妆更好重要，那我就先回去给牧王说一声，让他多等一会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