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凉如水，北风斜斜。

  陆西洲从医院离开，满身疲惫回到老宅。

  卜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陆霆山。

  似乎是在专程等他。

  父子二人对看一眼。

  脸色都算不上好。

  “爸。”

  陆西洲丢下车钥匙，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父亲跟前。

  陆霆山应了一声：“嗯！”

  指指对面的沙发：“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陆西洲强打精神，在他对面坐下：“什么事”

  他们父子二人沟通，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绝不拐弯抹角。

  但是……

  这一次，在陆西洲问父亲有什么事的时候，陆霆山犹豫了，也迟疑了。

  于婉如站在楼梯扶手后，悄悄打量着这边的动静。

  当她听到陆霆山犹豫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

  暗骂一声：“蠢货！你倒是说出来啊！”

  陆霆山迟迟不语，陆西洲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眸色深了深。

  薄唇轻启：“爸，没事我先上去了。”

  这么多天，他除了上班就是照顾慕慕，委实辛苦。

  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愈发衬托的他气质清冷，生人勿近。

  眼见着父亲有话不肯说，他有些不耐烦，做了个解衬衫扣子的动作。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失去耐心的前兆。

  无形的催促。

  陆霆山嘴唇动了又动，张了好几次口。

  终于说了出来：“公司的事你最近不要管了，安心照顾慕慕。”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陆家的子孙，我和爷爷都想他好好的。”

  于婉如站在楼梯拐角后，恶狠狠瞪了一眼陆霆山的背影：“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个时候怂了！”

  一边暗骂陆霆山没用，一边暗暗着急。

  陆西洲扯了扯领带，看向面泛难色的父亲，瞬间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爸，陆夫人让你找我谈的吧”

  陆霆山抿着嘴唇：“不……”

  “呃……”

  突然而至的结巴，反而让陆西洲笑了。

  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爸，您不擅长撒谎。”

  “直说吧！”

  于婉如躲在楼梯口，气得直捶手。

  这个陆霆山，真是蠢到家了！

  陆西洲三言两语，他就把自己卖了！

  陆霆山为难的搓着手，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说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陆西洲看他为难成这样，已然明白了父亲的苦衷：“爸，陆夫人逼你来找我谈，你直接谈就好，用不着避重就轻。”

  “另外，如果您是要劝我跟唐姿韵再生一个的话，我劝您早些休息。”

  “我不会碰她！”

  早在医院的时候，唐姿韵和于婉如就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当场拒绝。

  没想到的是……

  于婉如不满意这个结果，把主意打到了父亲身上。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陆霆山得到他的回答，长舒一口气：“西洲，慕慕毕竟是陆家的孩子，你真不考虑他的死活吗”

  “虽然慕慕跟你不亲，但他是你的骨血，孩子生病，哪有当父亲的不想办法救孩子的”

  陆西洲已经解开了领带，把领带捏在指间，目光冷冷望着自己的父亲：“爸，慕慕我会救，但不一定是这样的方式。”

  “因为我现在很确定对唐家小姐没有任何生理上的感觉。”

  陆霆山听完他的话，叹息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多管，但慕慕的事，我必须要问。”

  “孩子还那么小，他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尽最大努力医治他。”

  陆西洲点点头。

  父子二人在这件事上，意见达成一致。

  努力救治慕慕，至于要不要跟唐姿韵再生一个，他不勉强陆西洲。

  “西洲，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喜欢周知，就跟唐姿韵断干净，话说清楚，耽误了人家姑娘那么多年，她还给你生了一个孩子，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千万不要小气。”

  “如果你喜欢唐家那孩子，就别再跟周知纠缠，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是我们陆家没这样的福气。”

  他和老爷子观点一致，对周知这个儿媳妇看好的很。

  只不过……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而且，她和儿子已经离婚，接下来的事，就是他们个人的事，谁也左右不了。

  陆西洲点点头：“知道了。”

  “爸，您以后不要什么都听陆夫人吹枕边风，她没你想像中那么好！”

  摞下这么句不疼不痒的话，转身上楼。

  经过楼梯扶手的时候，看到站在那里的于婉如，脸上尽是讥笑。

  随即，扬长而去。

  ――――

  许斜晖送周知去了医院。

  做完产检后，又送她回家。

  “知知，医生说了：孩子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确认孩子很好，周知嘴角有了那么一丝笑意。

  她弯下脖子，抚摸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脸上尽是为人母的喜悦。

  周知离开陆家老宅后，伤心的坐在路边哭泣，许斜晖找到她，送她去医院检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这让周知十分过意不去：“谢谢许队。”

  “不介意的话，留在我家吃午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许斜晖满面笑容：“好啊！求之不得！”

  “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周知还真就没客气，指挥他摘菜、洗菜，毫不含糊。

  事实上，许斜晖除了皮肤有些黑之外，仔细看，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

  因为职业原因，经常风吹日晒，又没有好好保养，皮肤比正常人自然要黑一些。

  但他身材丝毫不输陆西洲。

  肩宽腰窄，令人羡慕的倒三角身材，隔着厚厚的衣服，依旧能感觉到衣料下紧实贲张的肌肉。

  周知盯着他的背影，终于下了决心。

  吃完饭之后，许斜晖又自告奋勇去洗碗，完全没有半点架子，就是一个合格又体贴的丈夫。

  周知站在厨房门后，望着这样的他，羡慕又失落。

  羡慕的是，这世上真有体贴又疼老婆的男人。

  失落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

  看着许斜晖忙活完，周知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许队，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许斜晖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肚子马上就要看出来了，我想去别的城市工作，能向您提辞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