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千帆过境，沧海成空。”

  “话说上古元年记，古神天庭前，天地未分，混沌初开，仙凡一体，称荒古纪，当纪有一生灵，曰苍茫蝶。”

  “此蝶生于苍茫，始于凡，振翅一扇，上通天听，执念而行，可逆仙伐圣，却受天地诅咒，生生不可化形。”

  “然。”

  “某一日，苍茫道迎来了一个孤独的女子，那女子与世间万物皆是格格不入，仿佛生来便不属于这个世间。”

  “她被誉为荒古纪元第一仙帝，修剑之道统，一字一句，一个眼神，皆可化作剑技杀敌，六道三界全无敌。”

  “也是那一日，有一只与众不同的苍茫蝶，脱离了族群，忤逆了命运，躲在那名女子伞下，飞出了苍茫道…”

  “它是血肉之躯，没有修为，也不会说话，它就跟着那名女子飞呀，飞呀，落到了人间，女子赐其名…凡！”

  “后来啊。”

  “女子心中除了剑，多出了一只蝶，一只比她曾经视若性命的剑，还更重要的蝶：凡成了那个女子的逆鳞…伤它，她便斩尽，仙皇伤它，她便剑指仙皇。”

  “再后来。”

  “女子倾覆了整个荒古：先后三番踏入仙皇域，以第二步修为，逆斩第四步衣角，又入主圣宗诸天，苦等四十二轮回，肉身成灰念化青烟，尸骨陨落在极丹圣域…”

  “只为助那只蝶轮回…化形！”

  …

  天妖天，南离王庭，同福茶馆。

  宁风霜在高台上侃侃而谈，声情并茂：台下听众，座无虚席，站满九圈；阁楼贵客，高楼满座，打赏不绝…

  茶馆啜泣不断！

  此刻的同福茶馆内。

  无论男女，无论妖人，俱是被女子与蝶的悲情故事渲染，就连茶馆的老板、小厮，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驻足聆听！

  修士世界。

  整日尔虞我诈，算计层出不穷，血脉手足亦能相伤相杀相残，何曾出现过如此悲歌慷慨、缠缠绵绵的话本？

  众人可谓是大开了眼界。

  …

  与此同时。

  茶馆角落，虚空微微蠕动。

  镜头拉近。

  虚空之中…竟有数道生气浮现！

  是南离王庭的诸多肱骨重臣、太素红衣与扶离宁秀。

  “此女方才说的这段，连我王庭的金匮石室中，年代最久远的卷宗上，都未曾有过记载…甚好，才华横溢。”

  “凭此一点，足以被我南离王庭奉为座上宾。”

  “原先还以为此女是天南海北招摇撞骗的方士，如今老夫倒是有几分相信，她确实是神级说书人的传人了。”

  “说书人之所以受万众追捧，靠的不是其他，而是她们那渊博似海的见闻，广袤如天的眼界，以及浩瀚若山的知识储备，神级说书人传人，啧，称其为移动的史书…”

  “亦丝毫不为过啊！”

  “…”

  众臣对宁风霜的褒奖，太素红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眼下。

  她那对宛如红宝石一般绚烂的赤色瞳孔里，只倒映着宁秀的身影：“小祖，可还满意？要让她再换一篇么？”

  宁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折扇轻抚，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韵味：“继续讲这个吧，我喜欢听，谢谢你。”

  “还跟本王客气？不把本王当自己人？”

  太素红衣翻了个白眼，揉了揉宁秀的脑袋：“以后可不许再对本王说谢谢了，搞得像外人一样，本王不喜。”

  “哈。”

  宁秀耸了耸肩，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太素红衣的眉宇间掠过一抹无奈，缄默几秒，忽然柔了语调，软了身段：“忘了那个女人吧，她配不上你。”

  “小祖若有需要，本王也可为小祖撑伞。”

  她以为宁秀还在留恋宁媚。

  殊不知。

  宁秀是在思索，宁风霜的说书人传承，是从哪来的。

  跟四大分身不同，四大辅助分身的来历，宁凡到现在仍是一头雾水：这几个辅助分身是系统直接绑定给他的。

  某一天，某一个时辰，某一刻，莫名就建立了联系。

  宁凡甚至怀疑，这些辅助分身都曾是活的生灵。

  然后被系统抹去了原有的灵魂，融入了自己的灵魂。

  否则。

  该如何解释，他们能够自主思考，还拥有独立于自己这个本尊之外的记忆？比如丹魔宁红衣和说书人宁风霜。

  最恐怖的是那个疑似龟妖的宁三千和那个死透的宁将夜…难不成自己身体里住着二房东，在暗箱操纵着他们？

  你当这是在拍电影呢？

  其实说实话。

  宁凡并不反感杀人炼魂。

  或许是天性凉薄的缘故。

  他只是好奇，在成为自己分身前，她们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何会成为分身，以及，她们的跟脚，来自何方…

  算了，问题太多太复杂，以后再想吧。

  …

  “你是为我撑伞，还是为扶离？”

  宁秀收回思绪，突然问道。

  太素红衣不解其意：“有何区别？你不就是扶离？”

  要不说除了极少妖族，大多妖族都是不善思考的直肠子呢？

  此时但凡换个有几年阅历的人儿来，都晓得这话的潜台词：

  你在意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天赋？如果世间出现第二头扶离，你是否也会像待我一样待他？把给我的宠溺也分享给它？如果它的血脉更浓厚，你是否会更宠溺它？

  咦？

  我为什么要说在意而不是喜欢呢？

  哦。

  兴许是喜欢不大妥吧，太素红衣会喜欢上某人吗？明显不太可能吧？唉，也不知道自己纠结这点干嘛…毛病！

  宁秀失笑摇头，摊了摊手，小声道：

  “没事了，你当我文青病犯了吧。”

  说完。

  宁秀便不再与太素红衣交谈，转而看向宁风霜：

  “继续听书吧。”

  见宁秀这儿得不到回应，有些急眼的太素红衣，扭头以怒目望向一帮妖族重臣：你们不是最擅长溜须拍马吗？

  赶紧的，给本王揣摩出小祖话中深意！

  群臣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佯装视而不见：你们两个做老大的搁这打哑谜，让我们来猜答案？开什么玩笑？

  在场谁不晓得，你把小祖宠上了天？万一猜岔了，惹得小祖不快，你回头再迁怒于我们，我们找谁说理去？

  废力不讨好的买卖我们才不做呢！

  您呐，还是自个儿慢慢头疼去吧！

  太素红衣龇牙咧嘴，恨的牙痒痒：

  废物！

  都是废物！关键时刻没一个指望的上的！等过两天本王哄好小祖的，本王让你们通通卸甲归田，告老还乡！

  哼！

  不说就不说，本王自己想！

  本王就不信，凭本王的聪明才智，当不成好舔狗？

  …

  我想！我想！我想！

  太素红衣绞尽脑汁。

  这时。

  宁风霜讲到“世间苍茫蝶三千，女子独宠一只”。

  女王脑海中，轰然灵光炸裂，脱口而出道：

  “本王只认你这一头扶离！”

  唰。

  刹那间。

  虚空死寂一片。

  宁秀依旧凝视前方，似乎没听见太素红衣说的话：但细心的太素红衣瞥见，宁秀身前的桌案，倒满了茶水…

  杯子里的茶，撒了！

  是他碰倒的！

  他，被自己撩到了！

  女王大人嘴角微微勾起，一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宁秀却于内心疯狂咆哮：

  啊啊啊！

  红衣姐姐，你变了，你变得不单纯了啊！

  你都会撩人了…把那个直女女王还给我！

  ……

  女王：求月票！求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