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雪冷笑了一声，“哼，全是谎言！你死守着苏瑾下不肯离开，那她最后的心愿只能和琉璃蛊母有关系，她自己被琉璃蛊母如此折磨，琉璃社也已经安稳了，那么琉璃蛊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不难猜出，她要你在她生命最后的一刻，利用枯木杀死她，也杀死蛊母。”

  “她从一开始留下枯木，就已经抱着消灭琉璃蛊的心了。”沈千雪眸色极深，他也不禁感叹苏瑾下的深谋远虑。

  苏虎舒了一口气，只好坦白，“没错，这是她最后一个心愿，如果有人想阻拦，那我拼了命也要杀了他！”

  这话是说给沈千雪的，整个凤凰阁都是沈千雪说了算。

  如果沈千雪敢打蛊母的主意，苏虎势必拼了命也要阻止。

  沈千雪身上的气焰却突然收了起来，整个人沉寂下来，他不知道该说苏瑾下什么好，苏瑾下狡猾奸诈，冷漠残忍，蛊惑人心，却不顾一切地为天下人着想，为琉璃社着想。

  这一点，沈千雪同样自愧不如。

  苏瑾下利用沈千雪也就算了，她竟然把她自己也利用得如此彻底！

  “你出去吧，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叫你的。”沈千雪淡淡地开口，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冷峻的气势，变得沉寂而伤怀。

  苏虎暗叹一声，他自然知道沈千雪和苏瑾下是深爱过的，此时此刻，沈千雪的心情只比自己更复杂。

  苏虎闭了闭眼，快步走了出去！

  沈昔和麦孜孜也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室内，陡然变得安静，沈千雪看着苏瑾下苍白的面容，眉心又皱了起来。

  她从来都是肌肤胜雪，面色红润，盈盈眸光夺人眼球，哪怕睡着的时候都像是一朵娇艳的花儿，何时像今天这般面无血色，唇色黯淡。

  不自禁地，沈千雪伸出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替她揶好被角，理好凌乱的头发。

  她爱美，素来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做完这些，沈千雪才恍然，他和她早已经分道扬镳，做这些委实卑微。

  他原来想着恨她，也算是一种让自己好过的方式，可转眼她就要死了，那他还去恨什么，一个辜负自己感情的死人吧。

  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沈千雪看着苏瑾下看着苏瑾下，时间一点点流逝。

  鹿鸣送来了药，沈千雪托着苏瑾下的脑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巴，打开喉咙，和鹿鸣合力把药喂了下去。

  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夜深了，但无人敢睡，大家都静静地等着，希望见苏瑾下最后一面，又祈祷着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苏瑾下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便看到了坐在前方桌子上，一手扶额，淡淡盯着地面的沈千雪。

  恍惚间，她以为来到了前世。

  那时，她被沈千雪从密室救出来，每天悉心调养，终于恢复了些神志。

  有一夜，她从梦中惊醒，便看到沈千雪守着她。

  就如现在一般，身躯沉默而坚毅，让人安心，让人眷恋。

  如今的他也越来越成熟，与前世的他越来越像了。

  那时，沈千雪看到苏瑾下醒来，对她说：“你终于醒来了，你可知你发烧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而这次，苏瑾下真的走到了鬼门关，回不了头了。

  沈千雪察觉到了苏瑾下的视线，他轻轻抬起头，眸子在晕黄的灯光中显得十分晦暗，他没有说话，异常沉默。

  苏瑾下有些艰难地撑着身子。

  “啊！”

  不小心牵扯到背后的伤口，苏瑾下痛得轻呼一声。

  房里的动静瞬间惊动了房外的人，苏虎立刻就要往里冲，沈昔连忙挡在他身前，冲他摇了摇头。

  苏虎咬了咬牙，只好暂时作罢。

  沈千雪广袖之下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愣是忍住本能的冲动，没有冲上去扶苏瑾下。

  苏瑾下一点一点撑起身子，咬着牙，从床上坐起来，这么点事竟然让她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她知道鹿鸣一定为她喝了不少救命的药，否则，她这次是醒不过来的。

  苏瑾下呼出一口气，背上的疼痛稍有缓解，她看向沈千雪，沈千雪一动不动，满脸冷漠，仿佛再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瑾下落寞地耷拉着眉眼，心道：他还真是小心眼，说不爱就不爱，多余的一点关心都不肯给了。

  沈千雪的目光落在苏瑾下的手上，她到现在都把这东西紧紧握着。

  “说说吧。”

  苏瑾下不解，“说什么？”

  沈千雪抬了抬下巴，微微垂眸瞧着苏瑾下，透着几分睥睨。

  “就说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刚从周冀手里抢来的吧？”

  苏瑾下垂眸，掩住眼里的心虚，她原本没打算再见沈千雪，所以事前并没有想过要如何解释这个东西。

  沈千雪突然抱拳，气势一下子凌厉起来，他仿佛看出了苏瑾下的盘算，语气变得极冷，“我劝你实话实说，否则琉璃蛊母杀与不杀，我还要好好思量一下。”

  苏瑾下诧异地抬眸，沈千雪竟然知道这件事了。

  看到苏瑾下变了脸色，沈千雪莫名觉得畅快，“怎么？很惊讶？这不算什么，我还有更惊讶你要不要听一听。”

  沈千雪身上透出几分邪气，苏瑾下一时摸不出他的想法了，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沈千雪很满意看到苏瑾下这副样子，他勾唇笑了笑，“你死了，琉璃蛊母还会另外择主，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只要有了琉璃血我们可以救很多人。”

  “比如鹿鸣他就很需要，若不是他医术高超，他早就活不了了。再比如孜孜，虽然救活了，但身体损伤地很严重，她也很需要，包括凤凰阁的弟子，他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一身的伤，大家都很需要。”

  “说不定我还可以让鹿鸣想办法保留你一口气，然后再用琉璃血养着你，如此你也不用死。而且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琉璃血发展为一种产业也未尝不可，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屋外，苏虎听着沈千雪的这番逆天言论，眼睛一瞪就要冲进去。

  沈昔立刻给了暗中的瞿翼使眼色，二人联合把苏虎压制住。

  “阿瑾！阿……唔！”苏虎大喊出声。

  沈昔立刻捂住他的嘴巴。

  苏瑾下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显然苏虎处于劣势。

  沈千雪盯着苏瑾下，眼底的红色为他增添了几分厉色。

  苏瑾下一时跟不上沈千雪的变化，他这是因为自己要死，黑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