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

  秦玄望向那平静的湖水，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你也不知道？”

  红发老翁露出一丝好奇，道：“具体说说呢？”

  “我就是正常走在大街上，看着一个小男孩要被车撞，赶忙将他推开，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秦玄露出回忆的神情，过了许久，继续道：“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红发老翁接过话来，道：“你落在了哪里，佛宗还是道宗的领地？又或者是某个皇朝？”

  “内观寺。”

  秦玄耸耸肩，道：“当时刚好赶上寺内的一场重大仪式，然后我被被落下的古佛金光选中，成了传承人来着。”

  “古佛金光？”

  红发老翁眼角一抽，道：“所以，你是内观寺这一代的传承人？”

  “对。”

  “我现在忽然觉得，我那个不肖子孙干了点人事。”

  红发老翁咧嘴一笑：“你们内观寺当初，可杀了不少无辜的人！”

  “或许吧，但我师父对我很好，也不乱杀生。”

  “你身上的道宗气息，又怎么来的？”

  “真一观。”

  不知为何，和这位红发老翁聊天时，秦玄十分放松，很自然的就进入了一种坦诚的状态。

  “我师父和真一观的道长理念相近，想要实现三教合一。”

  “经过十二年的预热准备，两宗以传承人合道大比为契机，正式开启了合并流程，而我去真一观学习，便是其中的一环。”

  “说起来，真一观的道长们不仅没有对我区别对待，而且还倾囊相授，真实把我当成了亲传的。”

  红发老翁冷笑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说的话，现在三皇九宗的人，或许真的是所谓的‘好人’，因为数万年前的历史，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了。”

  历史是可以被有心人装饰了。

  对于三皇九宗而言，想要将自己过去的不光彩抹去，并非是什么难事。

  “我倒是很好奇。”

  红发老翁问道：“现在你知道了历史的真相，你就算出去了，还会继续当三皇九宗的狗，完成什么三教合一么？”

  “会的。”

  秦玄肯定的点点头。

  “嗯？”

  红发老翁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正确的。”

  秦玄回道：“在老人家你的角度，邪道的人是无辜的，但三教合一之后，世上会少死更多无辜的人。”

  “呵！”

  红发老翁再次冷笑，道：“所以，对于三皇九宗曾经干过的恶心事，你就不管了？”

  “那是老人家你说的恶事。”

  秦玄平静道：“到目前为止，除了老人家你口述以外，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三皇九宗曾经看过诅咒的事情。”

  “所以，如果我有机会出去，我会去亲自证实这些事情，而不管事实如何，在处理所有事情的过程中，我都会秉承一个原则。”

  “善恶有报！”

  秦玄直视红发老翁，道：“如老人家你所说，人非常复杂，一个人是善恶兼具的，所以，我会尽可能公平的将‘善恶有报’四个字执行下去，这，就是我的想法。”

  红发老翁认真看着秦玄。

  许久过后。

  “这可是你的‘本心’？”

  “是的。”

  “嗯，在我的血池下，你无法撒谎，既然如此，那我便放你一马。”

  红发老翁忽然起身，笑道：“既然如此，便去寻找你想要的‘证据’吧，若是他日你言行不一，你还会来这里的。”

  “到时候，你可就是真的，出不去了。”

  ……

  嗡—！

  房间内，秦玄浑身一震，旋即整个人悬空起来。

  “真念法师，我主人这是怎么了？”

  吕灵儿大惊，赶忙询问一旁打坐的真念法师。

  “这是苏醒了。”

  真念法师笑了笑，道：“吕灵儿，你出去吧，我和我徒儿有些事情要谈，别让任何人打扰。”

  “好…好的。”

  吕灵儿见秦玄此时已然睁开双目后，心中大定，出门为两人护法。

  “血池的那位，放过你了？”

  真念法师平静道。

  “师父，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半日。”

  “您是猜到我会很快苏醒，所以在这里等我？”

  “对。”

  真念法师解释道：“那血主的禁术确实无解，但这个无解是对于他人而言的，作为施主者本身，自然有办法解开。”

  “师父你怎么确定，他会为我解开？”

  “利益。”

  真念法师道：“对于血主来说，醒着的你，远比昏迷乃至半死的你，更有价值。不过，你既然能醒来，他必然是说了什么，动摇了你的道心。”

  “嗯。”

  秦玄倒也不隐瞒，直接将刚才红发老翁的话，全部和真念法师转述。

  “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或许？”

  “嗯，或许。”

  真念法师道：“第一代血主是五万年前的人物，比我们内观寺建寺早两万多年。而我内观寺第一任住持，曾在杂记中写道‘古佛染血，逼不得已？不可思议？’。”

  “当时我以为，这一段记录的是古佛陨落的场景，但随着阅历的增加，我就越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秦玄追问道：“师父，什么问题？”

  “我还未成佛，但天下已然少有人能伤我，古佛比我更强，如何会陨落？”

  真念法师道：“所以，这‘染血’不是古佛被杀，大概率是古佛杀人！”

  “……”

  “徒儿，你很失望？”

  “有点。”

  “你觉得，是一个人的善良重要，还是手段重要？”

  “自然是善良。”

  “有一句话，我觉得用在这里很恰当，奸臣要奸，忠诚，要比奸臣更奸！”

  真念法师道：“我无法给你足够的证据去证伪血主的话，但以我的修为来看，纵然三皇九宗的先祖做过这样的事情，也必然带着苦衷。”

  “师父，你刚才说，我们内观寺才八千年历史，又如何参加这件事？”

  “内观寺八千年，但佛宗不止。”

  真念法师解释道：“在遥远的过去，‘三皇九宗’还是一个位置、资格，或者说排名，而非固定的三个皇朝和九大宗门。”

  秦玄懂了。

  就算三皇九宗干过这样的事情，也是过去那一代，而非当今。

  “师父，那我如何去找证据？”

  “去儒宗，不，准确的说，是儒宗的前身。”

  真念法师顿了顿，道：“也就是‘人宗’的起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