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冷漠的头颅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对秦玄问…不，他是直接带着几分请教的语气。

  “为什么你能做到如此？”

  身为三生宗的传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凡‘未来’显化出来的画面，都代表着对方能够做到。

  当然，这原本‘能够’做到的事情，此时对方去不去做，便要取决于当下的选择了。

  “为什么？”

  秦玄也自顾自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而后一如既往的，坦诚道：“前辈，原因有两个。”

  “请说。”

  愤怒的头颅也难得带着几分客气的语气。

  “第一个原因，是我师父曾经许诺过给我，不管我再怎么折腾，最终最坏的解决，就是回到我过去的世界，当一个凡人，然后平凡的度过一生。”

  秦玄无比坦诚道：“我相信我师父，所以，我有了这个底限，正因如此，我第二个原因才能够成因。”

  听到这话，那三头妖族的三个头颅竟是相互看了看。

  他们没想到，秦玄给出的理由，这么…真实！

  秦玄这话的意思是，我知道自己不会死透，所以我才敢试一试。

  反过来就是，如果我没有我师父给我的保票，那么我大概率不会这么试验了。

  “如果，真念法师是骗你的呢？”

  温和的头颅说道：“准确的说，他大概率是骗你的，就算古佛金光再怎么神奇，也不至于能让一个魂飞魄散的人重新复活吧？而你在外历练，最惨的结果，甚至是部分魂魄是魂飞魄散的，剩下的部分，会一点点的被人不断虐待，然后直到彻底崩溃！”

  “老实说，我师父存在一定骗我的可能。”

  秦玄露出乖巧的表情，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选择相信了他，哪怕我知道，这种本能是不理智的。”

  “师徒缘分。”

  冷漠的头颅说道：“这就是师徒缘，这种莫名的信任，便是徒弟能够尽快学会师父真传的根基。好了，第一个原因我们理解了，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是我觉得那些妖兽很可怜。”

  秦玄快速道：“正如前辈你刚才所说，魂飞魄散不是最惨的，部分魂魄留下来，一直受折磨到崩溃，那才是更为惨绝人寰的。而那些妖兽，不就是这种状态吗？”

  冷漠的头颅肯定道：“确实就是这样的状态，所以，你第二个原因就是单纯觉得他们可怜，所以想帮一帮？”

  说话时，冷漠的头颅紧盯着秦玄的眼睛，明显有审视的意思。

  由于境界的诧异，此时秦玄的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每一个身体肌肉的微微一动，乃至每一点呼吸的节奏快慢等，全都被三头妖族掌握。

  这种状态下，只要一个人说谎，那么身体总归会有极其细小的反应被察觉到。

  “是的，就是单纯想帮一帮。”

  秦玄回道：“前辈，我潜意识里是做过比较的，你想想看，如果我赌输了，那么我自己最坏也是当个凡人活下去，但如果我赌赢了，便能够拯救上万因怨气而凝成的可怜的妖兽。”

  秦玄紧紧盯着三头妖族，道：“前辈难道不觉得，用我一个人的前途，去赌他们无数妖兽的被拯救，这是很值得事情吗？”

  很值得？

  三头妖族没有回答。

  但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心底不说。

  他心底自言自语道，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觉得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去拯救不相关的生灵，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刚才的景象来看。”

  冷漠的头颅换了个话题，道：“你是失败了，虽然你的精神很可嘉，但你的身体，已经即将崩溃了。”

  “即将，代表着未必。”

  秦玄肯定道：“更何况，我刚才就和前辈你说过，不管看到的画面如何，我都会去的。”

  三头妖族沉默片刻，最终三个头同时带着些许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罢。”

  说完，众人身边场景陡然变化，再次回到了那屏障之外。

  “你的好友们，我会帮你护持，如果你出现意外，我会送他们回真一观。”

  三头妖族承诺道：“而如果你成功了，那我也会帮你避开那邪道大徒弟的追杀，让你安然的离开此地。”

  “多谢前辈”

  秦玄拱手，而后看向吕灵儿等人，道：“我去了。”

  李瑶光、万花公主欲言又止。

  冯恒伟则劝了秦玄几句，让他不要去，但被秦玄驳回。

  吕灵儿则是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要欲言又止的克制，她有的，单纯只是一个‘我等主人你回家’的眼神。

  最终，秦玄还以众人一个微笑，而后毅然决然的踏入了屏障之中。

  轰—!

  此时的屏障内已然再无晴空万里，百花齐放的美景，有的仅仅是炼狱般的黑色火焰在燃烧，而后无数漆黑、神态各异的可怖妖兽，正在炼狱黑火之中痛苦的挣扎。

  当秦玄踏入屏障后，那些妖兽好似饿了许久的狼群看到一只羊羔一般，瞬间就涌现上来，而后开始撕咬秦玄的血肉。

  这种撕咬是无形灵魂上的撕咬，上的表现并非血粼粼，而是秦玄的肉身在以极快的速度在萎缩，并转眼就和那‘未来’巨石的场面差不多了。

  “我大意了啊！”

  秦玄心中叹息一声，道：“造型是很棒，精神也很可佳，但是这种灵魂上的折磨，是真的…不好受！”

  若非肉身已经萎缩，秦玄此时肯定已经痛叫出声了。

  但此时，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唯有眼神清明。

  这种清明是他心底决心的体验，也不受他的控制。

  如果眼神、身体都受秦玄控制，那么此时外人看到的，便是一个鬼哭狼嚎，大喊救命的秦玄了。

  要栽在这里了？

  秦玄心中平静的问了一句。

  不算哉吧，

  至少，我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去玩砸了，不算丢人。

  只是很可惜，我这么一遭殃，师父和老师，还有墨渊道长他们的三教合一，要往后拖不知多少年，而那些被邪道压迫的生灵们，又不知要再被压迫多少年。

  如此危急时刻，秦玄并没有心疼自己长生的希望断绝，也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此时他想到的，念到的，全都是别人的利益，别人的好坏…

  “结束了。”

  当秦玄的身体开始有被风吹散的迹象时，屏障外的三头妖族，三个头同时叹道：“可惜了…”

  “嗯？苍生木是怎么回事？”

  吕灵儿困惑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那带着几乎无限生机的苍生木，猛然窜入屏障，而后瞬间打入秦玄即将崩溃的体内。

  也就在几乎一瞬间，秦玄的身体彻底恢复如初。

  而那些原本撕咬秦玄灵魂的妖兽，先是困惑，而后略有挣扎，最终，都开始纷纷换上了解脱的表情，并很快一个又一个的烟消云散。

  “他…竟然…不…不应该用竟然……”

  看着那重新恢复绿色生机场景的屏障内景象，三头妖族咽了口唾沫，带着诧异到极点的神情，赞叹道：“他果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