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见书芷洛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已明白过来他们根本不是来谈买卖的，他脸色顷刻改变，话语中已不复之前的殷勤“几位的生意我大通钱庄做不得，请回吧。”

  书芷洛眨巴着大眼，道“话还没谈完，掌柜就着急把人往外赶，怎么就知道做不得了？”

  “几位如此行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徐掌柜将手往桌上一拍，高声喊道“来人。”

  从外间冲进几个手握棍棒、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将书芷洛几人团团围住。

  徐掌柜已经退至门口，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们当我大通钱庄是吃素的吗？送客！”

  领头的一个大汉一手握住木棍，在另一手掌心中敲了几下“几位，请吧！”

  书芷洛和云鹤川两人老神在在地安坐于桌前，头也没抬一下。

  只有莫北身形一闪，剑都未曾出鞘，以掌为刀，掌掌劈在几个大汉的脖子上，几个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全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你们……”徐掌柜惊愕得双目圆睁，下一刻才想起来要跑，莫北早先一步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堵住徐掌柜的去路。

  徐掌柜惊魂未定，话已说不清楚“你们……到底……想干嘛？”

  莫北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顿，徐掌柜身子一颤，赶紧闭上了嘴。

  “别怕，”书芷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们只是晕过去了。徐掌柜请坐。”

  此时的书芷洛纵使笑得再无辜，看在徐掌柜的眼中，都觉得她是个披着美人皮的母夜叉罢了。

  他在丰水县城经营大通钱庄数十年，遇见来闹事的也不是一回两回，所以钱庄里花大价钱养着一帮子打手。

  每回来闹事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被这帮打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可刚刚，还是那帮子打手，对方仅仅用了一招就把他们收拾干净了。

  想到这里，徐掌柜抬袖擦擦额上那豆大的汗珠，颤颤巍巍挨着椅边坐了下去。

  “徐掌柜，我们只是想知道，发出悬赏令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徐掌柜飞快地扫了一眼书芷洛的脸色，嗫嚅道“这……乃是商业机密……恕徐某……徐某……”

  他说这话是处于职业操守，没说完是出于自己还是个想活命的人。

  一旁半天没说话的云鹤川突然说话了“徐掌柜你可知道，这宁王府的建造宫里拨了大笔的银子，而建造事宜全都交给了宣平侯？”

  徐掌柜面带疑惑地点头，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啊！

  刚还在说赏金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转到了宁王府的建造、宫里拨银子的事了？

  徐掌柜望着云鹤川等着他说下面的话，云鹤川却只是回望着他，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看着云鹤川的眼神，徐掌柜不由得心中一动，福至心灵地想通了云鹤川话中的深意。

  他是想说，宁王府建造一事由宣平侯全权负责，银子是由宫里拨下来的，宣平侯又在建造宁王府时大肆铺张追加了不少银两，所以宫里怀疑他中饱私囊？如今就是在查证他贪腐的证据？

  思及此，徐掌柜不禁多看了云鹤川两眼，愈发觉得他气定神闲，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非凡，再听他的口音确实是京中口音，莫非真是宫里派来的？

  若说是宫里派来的，那想要过问此事的，不就是……？

  徐掌柜忙站了起来，对着云鹤川一拱手“大人，”见云鹤川摆手道“不可。”却没有否认他的叫法，他心中就更加笃定了几分，马上又换了称呼，“公子。不敢欺瞒公子，确实是宣平侯。”

  “嗯。”云鹤川淡淡点头，似乎丝毫不惊讶。

  徐掌柜看着云鹤川的神情，更加坚信自己猜对了。幸好自己猜对了，否则自己知情不报，不是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云鹤川慢悠悠地端起茶杯，以极其平淡的口气又问了一句“我听说这赏金是黄金千两，这宣平侯的手笔还挺大的呀，也不知是哪来这么多银两！”

  “是。”徐掌柜陪着笑，没有直接回答云鹤川的问题，“宣平侯这两年抵押变卖了京中的多处商铺、田地和房产，想来手里还是有些银钱的。”

  云鹤川闻言心中一怔，脸上表情却不露分毫“这也是由你们钱庄经手的？”

  “是，这些京中的产业是由京中分号经手的。宣平侯在丰水县买卖土地是由我们分号经手的。”

  徐掌柜见云鹤川露出有些兴趣的样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买地？”书芷洛语带讥讽，“难道不是强占农户耕地吗？”

  徐掌柜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不不，宣平侯真的是真金白银买的地，而且价格还比市价高出两三成呢。这个土地买卖是我们钱庄经手的，买卖手续一应俱全，我们这里都有存档的。”

  书芷洛闻言皱着眉头，不解道“那既然价格都比市价高出两三成，为何还因为买地闹出了人命？”

  “这个……这个……”徐掌柜“这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尴尬地冲着书芷洛和云鹤川笑着。

  这件事情书芷洛想不明白是因为她不了解这个时空人民的生活，云鹤川却是明白的。

  田地是农民的立身之本，他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只要有地就有活路，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卖地，除非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所以虽然宣平侯付足了银子，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买到地。这买地的过程中八成是恐吓威胁的手段没少用，所以才闹出了人命。

  “那宣平侯如今不就是丰水县的大地主了？”

  徐掌柜笑答“只是这些田地都不在宣平侯的名下，而是登记在了别人的名下。”

  继而报出两个名字来，云鹤川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几人告别徐掌柜走出钱庄，一路上默默不语。

  书芷洛见云鹤川不说话，只得先开口“看宣平侯如此行事，应该是在冯太妃和宁王世子迁居宁州后，他也会陪护左右，久居宁州了。”

  “嗯，宣平侯跟冯太妃自幼就感情深厚。”

  “不过，宁王世子要十八岁才袭爵，如今就开始买地建府，是不是太早了？”

  两人说话之间，云鹤川已经走入一间药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店小二“按照这个药方抓药。”

  书芷洛紧跟在他身后，随口问道“你怎么了，要买药啊？”

  云鹤川看她一眼“你的药。”

  “啊？”书芷洛想起这两天喝药的煎熬，瞬间苦了脸，随后又讨好地扯着云鹤川的衣袖“其实……我觉得我的伤好了，不用吃药了。”

  “还得吃上一副，才能痊愈。”云鹤川坚决驳回她的请求。

  店小二恭敬地将包好的药交给莫北提着，书芷洛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却发现云鹤川朝客栈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叫道“客栈在这边。”

  “去买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