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一名挂了实习牌子的瘦小青年，眼巴巴地追着前面的医生走了一路，可怜兮兮地问：“师父，刚才说他失眠的那个病人，我开的处方明明没有问题，都是按着书上教的去做，为什么您还要骂我？”

  “书书书！整天就知道书吗，书能当饭吃吗？以后你去做手术主刀的时候要不要把教研书挂在你脖子上啊！”前面的医生长得结实，声音也粗犷，一连串的话在整个走廊里回荡，惊得前台正在值班的小护士纷纷伸长了脖子往走廊里张望。

  “你还记得那病人怎么说的吗？”骂也骂过了，到底还是自己的徒弟，那医生大步走到向以葵身旁，等待电梯的当口冲那瘦小青年问了一句。

  “晚上偶尔睡不着觉，越是紧张，越是强行入睡，结果适得其反，是轻微失眠的症状。”

  青年记得清清楚楚，那医生非但没有一句夸赞，反倒脑门青筋直爆，耐着性子又问：“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好，好像没别的了啊……”青年也被问得开始糊涂起来。

  电梯“叮”地一下应声而开，向以葵先进去摁了一楼，那医生随之走进，顺手摁了一下要去的楼层。

  瘦小青年一边跟着走了进去一边努力回想着，声音在环境封闭的电梯里越发变得清晰起来：“撇开病情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例常对话了。男性，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一百三，家庭环境……恩，独生子，最近刚丢了工作，好像是被开除的，哦还有……”

  “停，打住。”医生眼皮未抬，提醒道：“就这。”

  “这？”青年眨眨眼，越发糊涂，“这里怎么了？”

  一旁默默听着的向以葵也跟着眨了眨眼，恩，这到底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其实你的诊断没错，病人的确是轻微失眠，处方也并没开错，但是，你的病因找错了。他并不是因为丢了工作产生焦虑而导致的失眠，而是因为他打从内心里觉得他不可能会被开除！”

  青年微微一愣，没有接话。

  悉心教导的画面不过仅仅数秒便被再次打开的电梯门打断，那医生头也不回地踏出电梯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一脸不耐烦地朝身后的瘦小青年吼道：“书不是万能的，只是个参考！这种情况你应该丢给心理医生去解决，他不是身体上的失眠，而是心理上的失眠！”

  边走还边碎碎念个不停:“真是的，年纪轻轻的怎么承受能力就这么差呢？要换做是我就叫他滚回去多喝两碗小米粥，安神，助眠！再多往自己身上撒几遍，还驱邪！”

  青年一脸委屈地跟在身后。

  向以葵有些发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动，连电梯什么时候到的一楼都不知道，还是身旁的小护士在电梯即将再次关闭之前轻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小米粥……安神，助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