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唐不知是第几次低头望向她的时候，向以葵吃着葡萄的动作停了停，然后就将已经塞进自己嘴里一半的葡萄拿了出来，伸长胳膊，很自然地递到了他的嘴边。

  白唐垂着眼帘看着她，微张了张唇叼走她手里的葡萄，继续着之前没说完的话，语调淡淡地将那段他曾以为会很难过很痛苦，可实际上却又带给了他不一样感受的生活缓缓道来。

  向以葵在他的温柔神色中抿了抿唇角，弯着眉眼露出一个有些甜蜜的笑容。

  然后接下来，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分配着果盘里剩余的葡萄，她吃一颗，又伸手喂给他一颗，如此重复。

  也许是他熟悉的声音渐渐唤醒了曾经那段漫长的记忆，向以葵忽然就回想起白唐刚才随口问出的那句“怎么突然想听这个？”，她的确有过好奇，但更多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她想要了解，那段她唯一在他生命中缺席过的，没有出现过的，没有听闻过的生活，她更想要知道，她不在的那几年里他一个人都是怎么度过的。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白唐语速不算快，说了很久很久都还没说完，这大概是他这二十几年来说过最多的一天话。

  同样的这个下午，向以葵也什么都没有做，就静静地枕在他的腿上，听他讲完一段以后又时不时补充些什么，看着他低垂着眼帘望向自己的面容，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好看得不可思议。

  窗外阳光静好，这样的日子真好。

  不需要太过于轰轰烈烈的感动，不需要跌宕起伏印象深刻的纠葛，不需要浪漫华丽羡煞旁人的惊喜，不需要你追我赶冷眼相对的违心，也不需要疯狂荒唐到天涯海角的承诺。

  只需要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我懂你喜欢，你懂我想要，我给你一个眼神，你给我一个微笑，这就是爱情最初该有的模样。

  ——这就是她最想要得到的爱情。

  耳边传来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声音，身旁坐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向以葵心情愉悦，听到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眯起了眼睛，倦意和困意渐渐来袭，压得眼皮越发沉重。

  哪怕早就已经困到不行，她却仍旧还是有些依赖地抓着对方的手不肯松开。

  回响在耳旁的那个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缥缈，就好似昨晚她曾梦见烟雨朦胧的江南景色，无论入眼的风景再美再令人沉迷心醉，总归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圆满。

  直到那人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轻笑着在她耳旁说了句“睡吧”，低迷温柔的尾音微微上扬，伴随着丝丝若有似无的蛊惑，简直听得向以葵心都颤了。

  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手，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终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就连那个缥缈着道别了一声再见的梦中江南，也终于变得圆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