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微挑了挑眉，不知道向以葵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向以葵很轻地摇了一下头，脸上的神情依旧冷静如初，唇角那抹笑意却逐渐加深，似是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愚昧和无知：“你一向不也很聪明的吗，不妨试着猜猜看？”

  扪心自问一句怕不怕死，向以葵当然很害怕。

  这世上恐怕没有谁在直面死亡的时候还能够保持绝对的从容不迫，但有那么几句话她必须亲口告诉陆凝，就算她今天真的在劫难逃，就算她的生命即将在下一刻宣告结束，也不代表着所有的一切全都处于对方的掌控之中。

  她这辈子在白唐的保护下，学得最为精通的一件事就是有话直说，无须在意别人的脸色。

  唯独变得不同的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冲到她的面前保护她了。

  随着向以葵话音落定，陆凝的脸色果然很快就起了变化，她扣动扳机的动作微顿了一下，然后狠狠地皱起眉头：“难道你……”话还没说完，又立刻摇着头否认掉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对，这不可能！”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有在暗中偷偷地监听向以葵的动态，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陆凝的语气越是坚定，向以葵的眼神越是平淡，她如之前那般静静地站在天台护栏上，说出口的语调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一字一顿极其清楚地钻进陆凝的耳朵里：“……怎么不可能？”

  她说，怎么不可能？

  短短的五个字，好似星星火点，瞬间便激起陆凝压抑在心底的那层怒火：“你给我闭嘴！”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从很早以前起，我就已经喜欢上白唐了。”站在天台护栏上的向以葵恍如没有听见般，继续淡着嗓音轻声补充道：“……我和他拥有那么多年的默契，现在又有了感情，就凭你是拆不散我们的。”

  “闭嘴，不准说！”陆凝握着枪的指尖蓦地加大了力度，整个人宛如被触碰到某根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她尖锐着嗓音冲向以葵不停地喊：“我让你赶紧闭上嘴巴你没有听见吗？！”

  “哦我说的不对，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哪怕是死，也不能……”

  或许是因为迎面吹过的风势实在太猛烈，又或许是因为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无情的现实，向以葵冷到麻木的身体在空中瑟缩了一下，再次对上陆凝的眼神里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她唇角渐扬，轻笑，学着陆凝刚才的样子，将那句反问原封不动地还给她：“班长，不知这个说法你满不满意？”

  一句班长，直接让陆凝的眼神冷到极致，尽管距离给出的最后两分钟时间还差十多秒钟，愤怒不已的她再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里的枪对准了眼前的向以葵！

  当看到那个黑漆漆的枪口再次对准自己的时候，刚刚还置若罔闻的向以葵果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可即便如此，陆凝依旧十分气愤。

  她最忍受不了的，不是向以葵死到临头还故意对她出言挑衅，而是向以葵在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情况下，非但没有低头求饶，竟然还能用这般无所谓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个样子的向以葵，像极了曾经银高那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小葵，就连某次许暧使坏地将水杯里的水撒到她刚做完的作业本上，她都没有半点儿的不恼不怒，只淡淡地抬起眼皮瞄了许暧一眼，然后拿出一本作业本重做。

  或许这才是向以葵这些年来真正令她耿耿于怀到难以忘记的原因，哪怕发怒也好，不甘心也罢，也都好过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陆凝神情冷冷地握紧手里的枪对准向以葵的心脏处，压在扳机上的指尖正要加大力度，身后不远处那道被反锁的铁门忽然传来“呯”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是来救向以葵的人，还是已经解决掉夏楚楚的许暧？

  来不及思考太多，决不允许这次行动再出现任何差错的陆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用枪瞄准铁门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扣动扳机的指尖力度猛然加大。

  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