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亚一脸震惊，怔住两秒后，忽然大声道：“不！我不走！”

  玉清淡淡道：“由不得你。”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朱星，那张幼稚的脸庞上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他以后又要孤身一人了吧？”玉清心里一想到这，竟有些不敢张口。

  他痛恨伤害别人，无论是用武器或者言语。尤其痛恨伤害孩子。

  就在这时，维亚忽然一把抓住朱星的手，对着玉清大叫道：“那小星呢？他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玉清似不敢再看朱星一眼，转身过去对着落地窗。

  “他的路，不在我这里。”

  一听这话，维亚的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叫道：“为什么？你不是也收过好几个弟子吗？他们以前都是跟你一起的……”

  玉清索性闭上了嘴。

  自玉清说完后，朱星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想说些什么，他不想再孤单一人。

  可话又说过来了，他能说什么呢？他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沉默半晌，房间里只有维亚哭泣的声音回荡着。王姨呆呆地站在一旁，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暗自失望，估计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老板了。

  玉清校长像知道王姨在想什么，忽然间开口：“小王，此次帝都之行变数太多，前方战事吃紧，我也是临危受命。当初我辞去所有，便是不想争太多，安安静静当个老师，了此残生罢了。不过这次却是为了天下苍生，老夫只好拼了这把骨头。只是这样一来，维亚我却难以照顾。小王……”

  说到这，玉清忽然转过头来，对着这个中年妇女严肃道：“从今以后，我想拜托你留在我的身边，帮忙照顾维亚！”

  听见这话后，王姨脸上开始显现出震惊，然后变成镇静，最后渐渐变成了淡然。

  “好。”

  一个字，却蕴含着无数的难关。

  维亚脸上还有一堆泪水，难受地看了朱星一眼。她知道朱星一定比她还难过，可没想到的是，朱星忽然抬起头，对着她笑盈盈地道：“以后你不要太调皮了，我不在你身边，有人欺负你我帮不了你。”

  维亚顿时破涕为笑，擦着眼泪道：“你还这样说，哪次不是我帮你……呜呜……”

  朱星看着维亚又哭又笑的样子颇为好笑，跟着维亚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渐渐有了泪光。

  ……

  繁星点点，维亚和朱星站在玉清家门外，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维亚牵着朱星的手，道：“我们走走吧。”

  朱星没说话，只是跟着维亚的步伐。

  “你知道莫斯林吗？”维亚问。

  朱星摇摇小脑袋。

  维亚拉着朱星坐在校园里的草地上，双手抱膝，下巴贴在膝盖上，郁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去。”

  朱星看着维亚，终究没说出话。

  维亚忽然转头看着朱星。

  “小星，我不想离开你……”

  朱星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维亚似没发觉，只是自顾自地说：“你脾气太好，那帮坏人都欺负你。我不想他们欺负你，只有我才能欺负你。”

  朱星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任凭雨水哗哗淌过脸庞。

  维亚也想哭了。

  “你又哭了，你弄得我也想哭了。你要坚强点啊……”说到最后，维亚也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朱星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道：“我不想离开你……”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小孩猛然间大声哭了起来，就像小孩看着唯一的玩具损毁，却无能为力。

  星光像上帝的启示般，照在两人身上，抑制不住的眼泪里显示的是整个宇宙。

  不知过了多久，路人不知向他们射去了多少疑惑的目光，一对情侣走过来想要问他们怎么了，却被维亚一声大吼给吓走了，嘴里念叨着疯小孩。

  维亚缩在朱星的怀里，“我走之后，你要凶一点。坚强一点……不要随时哭，他们会觉得你更好欺负。以后我不能帮你的忙，你不要听那个老头子的，多学一些厉害的武技，那样一来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朱星本来已停止的眼泪又开始了挥洒，晶莹的雨水啪啪滴在维亚的秀发上。

  “还有，你不要对喜欢的东西表现得很在乎，那帮人老是打烂你喜欢的东西。你又不喜欢说话，遇见自己喜欢的也不会争，有些时候你想要的，你要争，争不过你就通过魔法阵传信给我，我随时来帮你。遇见那帮兽人，你不要沉默，他们总是佩服打得厉害的，遇见那帮精灵的话就跟他们谈艺术，但是你可不准跟那帮女精灵说这个！还有矮人，你跟他们喝酒就行了，喝得越厉害，他们越和你好，不过你不要喝醉了去揪他们胡子。最后一个就是那帮妖族，你不要觉得他们可爱，不忍心伤害他们，他们其实很坏的，什么事都会做。虽然也有好的，可你老是以为什么人都是好的……”

  朱星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为一个人流这么多眼泪。

  维亚靠在朱星的怀里，转过头看着朱星的脸庞，一滴眼泪滴在她的脸庞上，维亚心里一阵绞痛，伸出手擦干净朱星的眼泪。

  “你看你又哭了，我都说了，你老是哭……别哭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朱星低着头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唯一一个朋友。我现在很恨我父母为什么出现，他们要是在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去首都了。”

  也许小小的维亚还不懂什么事女性天生的母爱，但现在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大大的怜惜，就像朱星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拿刀子割她的心。

  维亚显然并不是会安慰人的那种女孩，但也不是说些无益话的女孩，因此她只是一下一下地帮朱星擦拭着泪水。

  没有亲身体验的人不会体验到孤儿的感受，他们无论说多么沉重哲理的安慰在那一刻看来都很苍白。可是有的人永远不懂，总觉得自己的话能帮助到其他人。

  他们永远忘记了，被安慰的那些人其实只需要温暖。

  这就足够。

  夜渐渐深。

  玉清罕见的没有叫维亚回去。

  维亚朱星只觉得时间太短，太短……

  可是，无论多么舍不得，太阳依旧会升起，月亮依旧会黯淡，繁星终究遁入光明。

  有些事，终究无法改变。

  繁星之夜，两个小孩第一次接触离别。

  “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等你。”

  “一定要等我哦！”

  ……

  第二天凌晨时分，几只威武雄壮的狮鹫排列在天启学院大门。这类狮鹫早已被驯化为通信的坐骑，少了一些野性，多了一些温顺。

  玉清被一帮老师给团团围住，不住说着些送行离别的话。

  维亚不住向玉清说过好多次骑大鸟的事，玉清都不予。这次维亚倒是能如愿以偿，可她现在却看都不看一眼那些狮鹫，只是自顾自站在一旁，不住向校园张望。

  “他怎么还没来……”维亚焦急地在心里叫道。

  与此同时，一间一向干净却又寂寞的房间里。一个男孩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呆呆地看着窗户外边。

  阳光渐渐有了影子，好不容易脱身的玉清缓缓走到维亚身边，皱眉看了一眼维亚，随即视线飘向校园里。

  “走吧，他不会来了。”

  维亚忽然间扑倒玉清身上，哗哗大哭起来。

  玉清叹了口气，伸手拍拍维亚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维亚才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玉清，“爷爷，他为什么不来？”

  玉清吸了口气，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悲哀。无论多么纯洁的人心里都会有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维亚，你要记住，人都会想不通而做出一些后悔的事。你要理解他们。相反，有些人就算想不通他也不会表现出来，而后者你就要十分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