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弹壳掉进托盘中，鲜血在酒精里扩散成丝。

  唐清浅直起身，精美的容颜上沾染了一些鲜血。

  她似笑非笑，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秦枫。

  太快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地，她就取出了弹壳。

  根本没有给秦枫伸出咸猪手的机会。

  “色批。”

  良久，唐清浅忍不住扑哧一笑，花枝乱颤。

  消毒，缝线。

  唐清浅坐在秦枫面前，温柔的就像是贤惠的妻子，细细地帮他包扎好伤口。

  末了，还用灵活的十指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这才宣布大功告成。

  “好了。”

  唐清浅呼出口气，美眸望向秦枫：

  “回去不要沾水，左臂不要有剧烈活动。”

  “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回来复诊。”

  “态度要好，要叫唐医生，知道吗？”

  秦枫笑着点头：“知道了唐医生。”

  唐清浅满意地正要起身去倒水。

  “唐医生。”

  秦枫鬼使神差：“不能沾水和活动的话，我洗澡怎么办？”

  他露出窘迫：“我一身血，总不能就这样回去睡觉吧。”

  唐清浅娇躯一震，眸子里满是惊讶。

  见秦枫一脸认真，她将容颜凑了上去，贴着耳垂：

  “我身上也有血，那要不要，和学姐一起洗呢？”

  说完，她紧紧盯着秦枫的眼睛，轻咬红唇，诱惑至极。

  “啪！”

  秦枫抓住她的手，直接朝着红唇吻了上去。

  “清浅，你刚才说……”

  房门忽然被推开，唐桂芝目光呆滞地站在门口。

  “我怎么跑这来了。”

  “年纪大了，还开始梦游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

  唐清浅用力将秦枫推开，睁大眼眸：

  “和我接吻比起来，跟温岚比怎么样？”

  秦枫一下子呆住。

  “那什么……”

  房门又一次被推开，唐桂芝看着依旧贴在一起的二人：

  “真是老糊涂了，我刚要去什么地方来着……”

  “去吧，她肯定找你有事。”

  唐清浅推开秦枫：“奶奶明天回上京，你去和她聊聊吧。”

  秦枫一愣：“回上京？”

  “是。”

  唐清浅叹了口气：“十年前父亲去世，奶奶就说过等父亲出殡之后，就要回上京把事情查清楚。”

  “没想到那一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醒来。”

  “本以为十年过去，很多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

  “但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秦枫听出她话里的无奈，十年过去，唐家人连报仇的事情都不敢去想，只想安稳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回归平静生活。

  可对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能明白当初温岚为什么会那样说。”

  秦枫皱眉：“说什么？”

  唐清浅美眸看着他：“你很在意温岚啊。”

  秦枫一下子尴尬：“我就随便问问……”

  他不知道唐清浅现在清不清楚温岚的境遇，所以也就没有提。

  “奶奶究竟是什么来历？”

  秦枫把话题引向正路：“以我的见识和眼光来看，奶奶很不一般。”

  他不是拍马屁，是由衷的觉得唐桂芝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听奶奶说，她跟爷爷是在上京的时候认识。"

  “爷爷那时候是地痞流氓，一次奶奶在路边被十几个混混拦截，是爷爷挺身而出，把这些流氓赶走。”

  “爷爷说劫财可以享受去，但不要玷污人姑娘清白。”

  “他为了这句话全身缝了两百多针，奶奶在医馆照顾了他三个月。”

  “两个人还约定好出院就去家里提亲。”

  “但在出院那天，奶奶盛装出席，可爷爷就再也没有出现。”

  唐清浅语气平静，眼神却是带着一种怅然。

  “小混混和大小姐的爱情故事。”

  秦枫很是诧异：“这简直就是上海滩许文强和冯程程的新时代翻版嘛。”

  “要是翻版的话，还能有我吗？”

  唐清浅美眸白了他一眼：“许文强和冯程程爱而不得，做了苦命鸳鸯。”

  “爷爷和奶奶还是在五年后见了面。”

  “那时爷爷已经在南都打出一些名堂，还和当时的豪门李家二小姐联姻。”

  “大婚当天，二人拜堂成亲，邀请所有宾朋和南都上流人物。”

  “结果奶奶却穿着大红嫁衣，拖着口红漆棺材出现在唐府。”

  她微微叹了口气：

  “那时奶奶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破烂流血的脚掌和一身风尘，代表着她是从上京一路走到南都。”

  “她的出现，震惊了现场所有人。”

  “连二小姐都为之动容，甚至邀请她先住下，有什么事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可奶奶性格刚烈，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拿起一把刀抵住喉咙。”

  “那晚要么爷爷和二小姐退婚娶她，要么她血溅当场，躺进那口红棺死也要嫁给我爷爷。”

  秦枫有些愣神，他脑海中甚至很快出现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了情郎步行千里，拖着棺材出现在婚礼现场，满身狼藉，被无数人耻笑的场景。

  “在场的李家人，当即命令下人出手将我奶奶打死。”

  “唐家人指责爷爷生活不检点，欠下风流债抹黑家门。”

  “奶奶当场被打的血肉模糊，爷爷被族人阻拦无法制止。”

  “红事要变成白事，爷爷下跪磕头也无济于事。”

  “后来爷爷用身体阻挡棍棒，一直被打到双腿骨碎，血肉模糊。”

  “李家二小姐出口制止，当众宣布和唐家解除婚约，老死不相往来。”

  “这件事才彻底平息。”

  唐清浅很罕见地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也算是第一次和秦枫交心了。

  “横刀夺爱啊，好刚烈的女子。”

  秦枫微微感慨：“也亏李家小姐抬了一手，不然那晚就是两条人命。”

  “家族联姻，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唐清浅苦笑：“毁约的代价是爷爷失去双腿，还赔偿给李家近一半的家产。”

  “那李家现在在哪？”

  秦枫好奇道：“这么大个家族，现在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了。”

  唐清浅叹了口气：

  “没过几年，李家遭逢大劫，死伤惨重。”

  “李家二小姐一家四口，被仇人追到河边，是奶奶出手救了他们。”

  “并把人送到广省，算是延续了李家血脉。”

  她抬起头眸光幽幽：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奶奶万分之一都做不到。”

  “也没法给父亲报仇。”

  “我这双手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想到家族面临的危机，凋零的唐门血脉，她内心就忍不住一阵复杂。

  “放心，杀人的事情不用你来做。”

  秦枫笑了笑：“恶人自有恶人收，唐门马上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