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说完，院子里的几个大人纷纷和赵小草打了招呼，方老太的孙子也从台阶上跑了下来，要替赵小草提包。

  赵小草哪里敢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帮忙，赶紧摆手道“方奶奶，不用了，东西也不重，我自己提进去就好了。”

  方老太不再说什么，从兜里拿出钥匙，帮赵小草开了门。

  赵小草把自己的包放在地上，方老太就说道“小草，我一会儿给你拿扫帚抹布来，你把这屋里打扫一下，这房子两三个月没住人了，有些乱，不打扫一下没法住人。”

  赵小草笑着谢了方老太“谢谢方奶奶。”

  方老太摆摆手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簸箕扫帚抹布。

  “小草，这些东西你先用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开口就行。”

  赵小草笑着从方老太手里接过这些东西“方奶奶，您帮了我大忙了，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肯定开口。”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方老太就离开了，赵小草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这房间有床有柜有桌有椅，可床是下面垫着砖上面用几块木板拼起来的，柜子是缺了个门的，从她这边看过去，就能看到柜子里的隔板，隔板上落了一层的灰。

  至于桌椅，倒都是完整的，可是上面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除了这些，屋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赵小草深深呼吸一口，开始打扫起来。

  屋子不大，赵小草又是个干活麻利的，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床和柜子也都擦得没一点灰尘，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来了。

  就是那桌椅没有擦出来，上面的油污实在是太难收拾，赵小草打算等买了碱面来，用热水泡了碱面来擦桌椅。

  都收拾好了，天也黑了下来，赵小草的肚子也饿了，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中午买的馒头，就着从家里带来的最后一点咸菜，打算就这样将就一顿。

  就在她刚啃了两口馒头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方老太手里端着两个碗进来了。

  她的孙子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个小海碗，里面放着两个馒头。

  “小草，刚才喊你去我们屋里吃饭，你不肯去，我就给你送点过来。”

  把手里的两个碗放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方老太说道“你这屋里没火没灶的，更是连个暖壶都没有，一口热水都喝不上，晚饭你能吃什么？我给你送碗稀饭过来，你也好吃口热乎的。”

  方老太端过来的两个碗，一大一小，大碗里是多半碗稀饭，小碗里是半碗炒茄子。

  赵小草眼圈红了红，她强忍着鼻子里的酸意说道“方奶奶，您给我送饭食过来了，我要是再推辞就太不知道好歹了，稀饭和茄子我留下，馒头您拿回去吧。”

  她把手里的馒头举了举“奶奶，我有馒头。”

  方老太见赵小草有馒头吃，点头道“好吧，我把馒头拿回去，稀饭和茄子给你留下。这两个碗我一会儿让柱子来拿，你不用管了。”

  赵小草把方老太送出屋子，回来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在省城闯荡，可她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姑娘，乍然离开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管表面上再怎么兴高采烈云淡风轻，其实心底里都是惶恐不安的。

  她当初来省城，是怀着孤注一掷的心情的，要是在这里生存不下去，她就没有路走了。

  所以赵小草让自己坚强，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怯弱来，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还是会孤单会害怕的。

  方奶奶的一碗饭，是赵小草来到省城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这怎么能让她心里不感动呢。

  赵小草吃完饭，走到院子里把碗筷给刷洗干净，就给方奶奶送了过去。

  老人见赵小草过来，赶紧说道“小草，我不是说了吗，一会儿让柱子去拿碗筷，你怎么又自己送过来了？”

  赵小草笑的羞怯“奶奶，我闲着没事，就把东西给送过来了，反正就怎么几步路，就别让柱子跑一趟了。”

  吃了人家的饭，照礼来说得回送点什么，可赵小草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前两天买的一点瓜子，可用那个回礼根本就拿不出手。

  赵小草只能空着手把碗筷给送回来了。

  方奶奶让赵小草坐了，又让孙子给赵小草倒了水，赵小草坐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点地方。

  两人说了几句话，赵小草就推说自己还要回去收拾，快步走出了方奶奶的屋子。

  回到自己的房子，赵小草关好了门，开始铺床。

  床板上她也擦干净了，可就这样放被褥还是不行，赵小草拿了几张报纸铺在床上，然后才铺上了自己的褥子。

  赵小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她在招待所的时候，躺下就呢过睡着，可真正找了房子，却失眠了。

  以前在招待所的时候她没有想，可真正在省城安定下来，她却睡不着了。

  她赵小草将来的出路在哪里，她要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呢？

  先不说做什么事业了，她得现在这个城市里找到能养活自己的办法。

  自己梦到的那本小说里，并没有写“赵小草”是怎么在省城生活的，不过字里行间，却也说赵小草吃了不少苦。

  她赵小草不怕吃苦，她怕自己的身体被夺，她怕自己的人生不能自己把握。

  虽然晚上睡的晚了些，可第二天早上赵小草还是如往常一般早早醒来了。

  外面的院子里还没有动静，赵小草穿上衣服起来，先到外面的水龙头处洗了把脸，她没带脸盆出来，只能就着水龙头洗洗脸了。

  好在这个时候还不算冷，水龙头里的水也不算太凉，洗洗脸还是没关系的。

  洗好了手脸，赵小草就回屋子了，这会儿天还早，院子里的人还都没起来，她想要去买早饭，还是等一会儿吧。

  赵小草闲着没事，就把昨天从招待所服务员那里要来的报纸拿出来，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院子里开始有了声响，有人起来开始洗漱做饭，随着声响，整个院子都活了过来，叮叮当当哗哗啦啦的。

  赵小草又坐了一会儿，听到院里的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才拿了一块钱，出了屋门。

  开门的就是方奶奶，她见赵小草要出门，就问了一句“小草，你这么早出门干什么？”

  赵小草低着头腼腆说道“奶奶，我出门去买点东西。”

  方奶奶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小草，早上过来我这边吃饭吧，我给你做着。”

  赵小草赶紧摆手“不了，方奶奶，我出去吃。”

  “出去吃可得花钱，你还是过来我家吃吧。”

  赵小草摇摇头“方奶奶，真的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就好。”

  赵小草说着走出了门，出了胡同走不了的多远就是一条街，这条街不算很繁华，可也有摆摊卖东西的，当然也有卖早餐的。

  赵小草走到一家卖油条的摊子前，油条六毛钱一斤，赵小草让人称了一斤油条，分成两份捆起来。

  摊主熟练的拿出油条，放在秤上一秤，就是正好，然后按照赵小草的要求，把一斤油条放在摊开的两张草纸上，用草纸裹起来，再用麻线一扎，就好了。

  这油条摊子前也没个座位，不过旁边就是卖豆腐脑的，赵小草花了五分钱要了一碗豆腐脑，就着油条就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赵小草就提着油条往家走，进了家门口，有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见到赵小草提了油条来，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起来。

  这个时代，细粮还是个好东西，油条就更是好吃食了，一般的家庭可不会天天吃这个，只有老人孩子想吃的时候，才会买上几根来吃。

  这两个孩子也不大，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赵小草见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油条，也没说什么，拿了两根油条，分了他们一人一根。

  两个孩子倒是有礼貌的，跟赵小草道了谢，赵小草笑笑没说话。

  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就落入了方奶奶眼里，方奶奶点了点头，对赵小草又满意了一分。

  赵小草拿着油条进了方奶奶家的屋门，见赵小草上门了，方奶奶赶紧迎了上去“小草，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干什么？”

  柱子也跟在奶奶身后过来了，他看到油条，眼睛就亮了。

  不过大人还在，柱子也不敢直接就要油条吃，只是站在奶奶身后，不时看一眼赵小草手里的油条，

  赵小草把油条放到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硕大“昨天奶奶你给我送了饭菜，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去街上买了点油条过来。”

  “哎呀，你这孩子，不就是一点饭菜吗，你吃就吃了，还回礼干什么，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