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莲16
作者:檀无衣      更新:2022-11-04 09:30      字数:5906
  黑莲

  晋江檀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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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卫生间出来,梵音把金善佑叫到无人的角落单聊。

  “学长,”她刻意用了套近乎的称谓,“我有件十分紧急的私事要处理,大概需要外出一小时,可以麻烦你帮帮我吗?”

  大美女娇声软语地央求,金善佑哪里忍心拒绝,他想了想,说“电影刚播一半,时长还剩分钟左右,我可以跟摄像们打声招呼,尽量别让镜头带到你,电影播完再让嘉宾们休息半小时,等你回来补拍几个你刚睡醒的镜头就行了。”

  “你真好,”梵音感激地抱了金善佑一下,很快又松开,笑着说“谢谢你。”

  金善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失态,轻咳一声,说“快走吧,早去早回。”

  梵音上楼,换身低调又保暖的衣服,围巾、毛线帽、口罩都戴上,把脸遮得只剩一双灵动的眼睛。

  助理方灵原本在楼下旁观拍摄,等了半晌不见梵音出现,于是上来询问情况,梵音只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还叮嘱她别跟宋好打小报告。宋好今天有事,没过来。

  跟方灵要来车钥匙,确认身份证在背包里,梵音不再耽搁,径自下楼,做贼似的溜边经过客厅,独自离开别墅。

  上了车,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开车驶进风雪里。

  雪天路滑,不敢开太快,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停好车,梵音拿起手机,给卫明臣发信息,问他到了没,卫明臣很快回复[等我电话。]

  梵音就老老实实坐在车里等。

  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到了卫明臣的电话。

  “过来吧,”卫明臣说,“东边那栋矮楼,上二楼。”

  “人多吗?”梵音边下车边问。

  “很多。”

  “那不是要排很久的队?”

  “不用,我买了个靠前的号。”

  梵音很快找到了地方。

  圣诞节虽然不放假,但也是个节日,挑这天来登记的人很多,等候区坐满了红男绿女,没处坐的就站在过道里。

  梵音把墨镜也戴上了,整张脸遮得密不透风,亲妈都认不出来。墨镜影响了视线,她看不到卫明臣在哪里,正想打电话,手腕突然被抓住。

  透过深褐色的镜片,梵音看到了卫明臣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

  她没出声,乖乖被卫明臣牵着往前走。

  他径直带她来到一个小房间,一看就是拍照的地方,两个人并肩坐在喜庆的纯红布景前,闪光灯一闪就结束了,而且出片也很快,十分高效。

  梵音重新把帽子、墨镜和口罩戴好,跟着卫明臣离开摄影室。

  来到一个人少点的角落,卫明臣递给她一张纸“看看有没有写错的地方。”

  梵音接过来,是一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该填写的地方卫明臣已经帮她写好了,双方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户口所在地等等。她浏览一遍,说“没错,要签字吗?”

  “待会儿当着登记员的面签。”卫明臣把声明书要回去,“身份证给我。”

  梵音照做。

  “我去复印,”卫明臣说,“你在这里等我。”

  “好。”

  五分钟后,卫明臣回来,刚好听到广播叫号,他再次牵住她的手“走吧。”

  两个人走进广播中说的号登记室,坐到办公桌前。

  “把口罩摘了。”中年女登记员神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户口本、身份证、复印件、声明书、照片交给我。”

  梵音的户口本放在绿洲花苑的家里,是卫明臣回去拿的。

  卫明臣把登记员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她面前,登记员先拿起身份证,比对照片和本人,她的目光只在梵音脸上停留了一瞬就离开了,显然,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当红女明星。

  核对完证件,登记员把两份声明书递过来“先签字,再按手印。”

  之后登记员就没再说过话,低着头默默忙碌,直到把两本结婚证递过来才开口“出去宣誓吧。”

  从登记室出来,卫明臣牵着梵音直接离开,跳过了宣誓环节。

  走出民政局,梵音说“我还在录节目,得赶紧回去。”

  卫明臣说“我送你。”

  “不用了,”梵音说,“我开车来的。”

  “钥匙给我,我让助理给你开回去。”

  梵音料想他有话要说,便不再争辩,跟着卫明臣上了他的豪车。

  卫明臣把刚才用过的证件和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随手塞进储物箱。

  梵音说“把我的证件还给我。”

  卫明臣发动汽车“自己拿。”

  梵音把她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挑出来放进背包,合上储物箱前,她看向卫明臣“我可以看看你的户口本吗?”

  卫明臣淡淡地“嗯”了一声。

  梵音拿起他的户口本,翻开封皮,首页的“户主姓名”填的是卫明臣的名字。她愣了愣,翻到下一页,登记着“户主”卫明臣的详细信息,再往下翻,全是空白页。

  也就是说,卫明臣的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自成一户。

  因为他是出身低贱的私生子,所以上不了卫家的户口吗?

  梵音合上户口本,放回储物箱,说“既然结婚了,我是不是应该迁到你的户口本上?”

  卫明臣顿了顿,丢出两个字“随你。”

  梵音“喔。”

  也没说到底是迁还是不迁。

  静了会儿,卫明臣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要和你结婚吗?”

  梵音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

  卫际伦和赵晓柔都把他的婚姻当作获取利益的筹码,他不甘心受他们摆布,于是主动把自己变成已婚人士,抹杀他的利用价值。

  她之前还怀疑他和赵晓柔沆瀣一气,要联手“吃”掉黄织嘉,现在看来,她似乎冤枉他了。

  可是,赵晓柔明确表示过希望她离开卫明臣,她却和卫明臣结了婚,破坏了赵晓柔的计划,赵晓柔肯定不会轻饶她。

  还有黄织嘉,这个让她捉摸不透的女孩,想方设法把她和卫流深送作堆,可她转眼就和卫明臣绑定了,黄织嘉应该也很失望吧?

  简直危机四伏。

  梵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起别的“那天晚上我去酒店找你,不仅见到了赵晓柔,还见到了黄织嘉。赵晓柔让我离开你,因为她想让黄织嘉取代我。你说赵晓柔得到了最后一任丈夫的遗产,那黄织嘉作为死者的亲生女儿,继承的遗产只会比赵晓柔更丰厚。如果你听赵晓柔的话,让黄织嘉成为你的妻子,那你就等于娶了一个活金库,再也不用为了得到投资而去低三下四地求人。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卫明臣发出不屑的冷笑“在赵晓柔眼里,其他人都是没脑子的提线木偶,任她摆布,但实际上,她才是那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梵音疑惑“什么意思?”

  “你不用知道。”稍作停顿,卫明臣补充一句“以后离赵晓柔和黄织嘉远一点。”

  梵音“……”

  狗男人明显知道了什么秘密,却不愿意和她共享,吝啬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卫明臣目视前方,语气归于平淡。

  梵音反应两秒才想起他的问题是什么,她狡黠一笑,半真半假地说“因为你爱上我了?”

  卫明臣冷飕飕地瞥她一眼,明明面无表情,却让梵音感受到了赤躶躶的嘲讽。她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说“因为你结婚后其他人就不能给你塞老婆了,我就是你的挡箭牌。”

  卫明臣短暂地静默几秒,问“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嫁给我?”

  “你管我,”梵音搪塞他,“我乐意。”

  卫明臣再次看了看她,却没再追问。

  很多问题,都不需要答案。

  梵音说“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卫明臣沉默以待。

  梵音说“以免影响我的工作,我想暂时保持隐婚状态。”

  卫明臣说“好。”

  梵音问“如果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把我们结婚的事泄露出去怎么办?”

  卫明臣说“不会的。”

  他说得这么笃定,想来自有安排,梵音就不再多问。

  过了两分钟,梵音假装怯怯“我又想到一个小小的要求。”

  卫明臣有点不耐烦了“说。”

  梵音说“三十岁之前,我不想生孩子。”

  这次卫明臣没有立刻给她答复。

  等了一会儿,梵音看着他,有点好奇地问“你想要小孩吗?”

  沉寂须臾,卫明臣冷静地回答“不想。”

  不论真假,这是梵音想要的答案“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再告诉我,我们再商量生不生。”

  嘴上说得好听,她心里却在想她对痛觉过敏,生孩子无异于慢性自杀,她宁愿守活寡也不会给他生孩子。

  安静地度过了剩下的时间,直到车停在别墅门口,卫明臣才张开金口“什么时候拍完?”

  “今天拍完就收工了,”梵音说,“过几天再接着拍。”

  卫明臣点点头,没再说话。

  梵音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老公再见。”

  梵音离开许久,卫明臣耳边还回荡着那声活泼的、仿佛在撒娇的“老公”。

  他打开储物箱,拿出结婚证,盯着红色的封皮看了一会儿,又扔回了储物箱里,这才驱车离开,转瞬就消失在茫茫大雪里。

  回到别墅,梵音麻利地换回之前的衣服,在金善佑的指挥下补拍了几个衔接镜头,其他嘉宾的休息时间也随之结束,大家一起准备午饭。

  做饭,吃饭,饭后再次获得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为工作人员也要吃饭。

  各自回房,梵音拿上手机,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虽然卫明臣答应她要隐婚,但他不可能对所有人保密,因为他要拿她当挡箭牌,最起码他会告诉赵晓柔,赵晓柔知道了,黄织嘉也就知道了。

  本着要和黄织嘉友好相处的宗旨,梵音认为,让黄织嘉从她这儿得到这个消息更好。

  坐在马桶盖上斟酌片刻,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黄织嘉[今天上午,我和卫明臣领证结婚了。抱歉,辜负了你的一番苦心。]

  等待回复的间隙,梵音又给另一个人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四哥,我和卫明臣领证结婚了。]

  这个人就是穆南星的老板,流星传媒的总裁刘思浦,穆南星一直喊他“四哥”,也的确真心实意地把他当哥哥看待。

  于情于理,这件事都不能瞒着刘思浦。

  很快,她收到刘思浦的回复[知道了。祝你幸福。如果不幸福,记得告诉我,四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梵音和刘思浦接触不多,对他不太了解,单从这段回复来看,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开阔而豁达的感觉,最符合她认为的中年成功男士该有的样子。

  梵音回复[谢谢四哥。]

  刚发出去,屏幕忽然被语音来电的界面覆盖。

  梵音故意等了几秒才接听“喂。”

  “你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黄织嘉话音带笑。

  梵音说“今天是圣诞节,又不是愚人节。”

  那边静了静,再开口时,笑意明显消失了“你不是说你会感激我帮你脱离苦海吗,你为什么要主动往苦海里跳?”

  梵音的语气也正经起来“黄小姐,说到底我和你只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我好像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那你给我发那条信息干什么?”黄织嘉犀利地问,“你不觉得你自相矛盾吗?”

  梵音说“虽然我们只是在口头上成了朋友,但出于对朋友的尊重,我认为由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比较好,仅此而已。”

  那边没了声音。

  等了等,梵音说“我挂了。”

  “等一下。”黄织嘉喊住她,“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卫明臣吗?”

  “不爱,”梵音直截了当地说,“过去不爱,以后也绝不可能爱上。”

  黄织嘉又笑了“那就好。”

  梵音问“好什么?”

  黄织嘉说“不爱,就不会受到伤害。”

  梵音隐约猜到了点什么,思绪模糊而零乱,无法宣之于口。

  她问“你还要和我做朋友吗?”

  “当然了,”黄织嘉恢复了明朗的口吻,“但不是口头朋友,而是真正的朋友。”

  “那你帮我保密,”梵音说,“别让卫明臣知道我给你通风报信了,他不让我接近你。”

  她随口就把卫明臣给卖了。

  黄织嘉笑出声“没问题。”

  结束通话,梵音微微松了口气。

  黄织嘉比卫明臣还难应付,幸亏她脑筋转得快,又伶牙俐齿,才没漏什么破绽。

  不等她整理思绪,忽然响起敲门声。

  “你好了吗?”许荫在门外问,“我想用一下洗手间。”

  梵音过去开门,捕捉到许荫从她脸上扫过的视线,她笑着问“你在担心我吗?”

  “没有。”许荫毫不犹豫地否认。

  梵音“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又被许荫的说话声绊住“你不是想学做菜吗?下午我可以教你。”

  “好啊,”梵音笑着说,“我会认真学的,许老师。”

  “别这么叫我。”许荫小声嘟囔一句,进了卫生间。

  许荫洗了个手,又傻站了半分钟,才出卫生间。

  她刚才的确是因为担心才敲门的,穆南星在卫生间待太久了,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怕她晕倒之类的,谁让她身上总有种脆弱的病弱感呢。

  休息时间还有富余,梵音靠在床头看手机。

  她在搜索社交媒体上有没有出现“穆南星结婚”的帖子,好在什么都没搜到。

  见许荫出来,梵音放下手机,说“睡会儿午觉吧,下午才有精神。”

  许荫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嗯”一声,绕到另一边上了床。

  梵音跟着她躺下,然后猛地掀起被子,把两个人完全蒙住了。

  “你干嘛!”许荫吓了一跳。

  “嘘——”梵音神秘兮兮,“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什么?”许荫莫名有点紧张,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想出一些不太纯洁的画面。

  梵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黑魆魆的被窝。

  她把事先藏在枕头底下的红本本摸出来,递到许荫面前“喏。”

  许荫一看到封皮上的“结婚证”三个字就愣住了,惊疑不定地接过来,翻开一看,直接傻眼。

  梵音压低声音,轻描淡写地说“我抽时间去结了个婚。”

  即使结婚证就在眼前,许荫依旧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梵音笑着说,“办假證是犯法的。”

  许荫哑口无言。

  她并不认识卫明臣,卫流深也很少对她提起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她对卫明臣的行事作风还是有所耳闻的。

  卫明臣和卫流深的兄弟关系,有点类似该隐和亚伯,血缘不仅没有让他们变得亲近,反而充斥着嫉妒、憎恨和钩心斗角。

  卫明臣不是好人,更不是缔结婚姻的正确选择,穆南星和这种坏男人搅和在一起已经让她感到困惑和惋惜,她不理解穆南星为什么还要嫁给他,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她才刚决定放下过去,试着和穆南星建立友谊,穆南星就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不知所措。

  “怎么不说话?”梵音轻声问。

  许荫把结婚证还给她,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和你分享我的秘密而已,”梵音无比真诚地说,“除了你我没告诉别人。”

  许荫竟不合时宜地生出几分感动,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嗯,”梵音笑得纯良无害,“我相信你。”

  许荫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吗?”

  她和黄织嘉问了相似的问题,梵音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因为我爱他呀。”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许荫却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梵音解释“爱是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的,好人有人爱,坏人也有人爱,甚至连杀人犯都有人爱,谁都没法保证自己百分之百会爱上一个既优秀又善良的好人,你说对吗?”

  许荫无法反驳,但也不想赞同。

  梵音接着说“我知道卫明臣有很多缺点,但是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啊,他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你没办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许荫说“你还可以试着改变他,让他变好。”

  梵音被她的天真逗笑了“我没这个打算,这太难了,我办不到。”

  “爱情”这个命题太宏大太复杂了,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掰扯不清,她们俩又能讨论出什么结果呢,许荫不想再浪费口舌,决定“尊重祝福”。

  她正想扯开话题,梵音忽然凑近她“礼尚往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她们几乎头挨着头,呼吸相闻,亲密得就像两个蒙在被子里说悄悄话的好闺蜜,许荫既有点尴尬,还有点怦然心动,呼吸地屏住了“什么问题?”

  梵音说“你和傅成舟是怎么认识的?”

  许荫原以为她又要问卫流深,蓦地听到傅成舟的名字,不由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和傅成舟认识?”

  梵音说“当然是傅成舟告诉我的。”

  许荫和傅成舟没有任何公开的交集,几乎没人知道他们认识,就连和她最亲近的卫流深都不知道。

  “我们做过半年高中同学,”许荫言简意赅地说,“不过我转学后就断了联系,直到今年才重逢。他怎么会跟你提到我?”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明确地对傅成舟表示过,希望他能装作不认识她——对一个刚踏入娱乐圈的新人来说,和粉丝众多的流量男星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只想好好演戏,不想卷入任何争端。

  梵音状似随意地说“那天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他喜欢你。”

  看到许荫惊讶的表情,梵音立刻表现得比她还要惊讶“你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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