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宏怀使劲儿摇头，眼底流露出几分恐惧。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网络区域中，有比他等级高的芯片，在试图阻止他与外界联络。

  那种碾压性的强势，让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是夜莱……

  是夜莱在用更高级的芯片阻止他求救。

  从前并未遇到过差距这样大的芯片，宏怀终于能体会，什么叫碾压。

  高等级的芯片，几乎可以操控低版本的芯片。

  夜莱已然来到他面前，那双映着火焰的眸子盯着宏怀：“你还在骗我。”

  “你给厉痕机器人外壳，是因为你要芯片。”

  “你告诉我说白君在国，可我监测到的，他却在国内。”

  “你还说你不知道厉痕死了，但是在那些机器人被毁了之后，你操控系统，远程格式化了它们的芯片信息，让我无法查到那些机器人的出处，你怕我找到你，对不对”

  “你还给我下毒”

  “宏怀，你早就巴不得我来找你呢，是吧”

  “啪——”

  当一张纸扔到宏怀面前的时候，他的脸早已没了血色。

  夜莱再一次拿出了弹弓，“你跟厉痕签了协议，厉痕除掉我以后，我的芯片归你。”

  “宏怀，你藏的比金央深多了，你也恶心多了！金央好歹还敢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们的芯片里面，最前卫的系统，是不是就是伪装与说谎”

  宏怀贴着玻璃墙跌坐在地，夜莱蹲在他面前，眼里已然出现了杀意。

  “呵呵……”

  宏怀忽然笑了出来，他笑的不像平时的他，笑到出了眼泪。

  过了许久，直到火已经把办公室的门烧坏，他暗哑着嗓音道：“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他们怼的那个，就因为我不爱说话，他们总是挖苦我，调侃我。”

  “可每一次又是他们在保护我。”

  宏怀指着自己的心口窝：“我也想做第一名！我也想去保护他们！我就是要做第一名！你没了，我就可以拿走你的芯片了！”

  “我承认……”宏怀眼睛红了，“我承认我知道厉痕要对你的孩子下手，也包括你，我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你。我也要承认，我们几个的关系，的确比你亲近，而且亲近许多。”

  “所以如果非要放弃一个，那只能是你。”

  宏怀用最轻的语气，说出了最冷最现实的话。

  夜莱应该是不伤心的，也没有失落。

  只是觉得……

  小小的惊讶与自嘲。

  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你又跟我们在一起多少年凭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可以获得最高级的芯片凭什么我们都要服从你”

  “夜莱，如果你没有芯片，你哪一点比得过我们你有我们那样拼命吗你有我们那么努力吗”宏怀紧紧的抓着夜莱的肩膀，他的眼中尽是不甘。

  “我知道金央被你毁了，我也知道青川因为你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对不对”宏怀笑了。

  “其实我们的反抗就是痴人说梦，在ai的世界里，芯片等级就是天，哪怕我们再强，都强不过你那个跨等级的芯片。”

  宏怀忽然靠在墙上，“所以我才不甘心。”

  夜莱看着他许久许久。

  当火已经铺开了以后，她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转了身。

  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看着她居然走了，宏怀盯着他的背影。

  就在夜莱刚走出有火的边界时，一道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袭来。

  芯片超前提醒，夜莱迅速躲避，同一时间，弹弓已经脱手。

  钢珠顺着对方逼来的路线，飞速射去！

  “嗯……”

  钢珠几乎是瞬间击中了宏怀的佩戴芯片的左耳上方。

  血顺着他的脑袋往下滑。

  宏怀就站在火墙的旁边，手中还握着弹弓，他却在笑。

  于是，身子一点点倒下。

  “啪嗒——”

  他倒地的那一刻，芯片从他破皮的伤口处掉落。

  这种伤口不会致命，芯片掉落也不会致命，但宏怀的眼中已经没了光线。

  “夜莱……”

  “ai只有敌人，没有朋友的……”

  而他们不是朋友，是兄弟。

  在夜莱不知道的许多日夜里，他们曾一起出生入死，哪怕他们总欺负他挖苦他，可每一次他出了事，他们永远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们在还不是ai时，就在一起了。

  夜莱定定的看着宏怀直至闭眼。

  黑子远远的看着：“他会死吗”

  -

  那火越烧越旺。

  夜莱走出去很远都能看见火光，至于有没有人去救宏怀，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也许宏怀说的都是对的，但夜莱无法做到救他。

  冰冷的雪飘在了脸上，夜莱深深地吸了口凉气。

  凉气钻进肺腑，让她越来越清醒。

  现实好像总是这样残酷。

  她在他们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顶多算个敌人，算个对手，是那种一旦她死了，芯片可以被他们抢夺走的关系。

  夜莱不是不能面对这种现实，她是无法想象当初那些事。

  他们的欺骗与伪装，让她心底发凉。

  如果当初他们就想让她死呢

  她甚至毫无防备。

  “夜莱，人类就是这样的。”黑子的身上挂了雪花。

  她道：“他们是ai。”

  “不。”

  黑子纠正她：“他们就是人，ai只是他们作为做坏事的借口，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可以选择，可以自行判断对错，这不就是人吗”

  “而我就是一条狗，无论我多厉害，多聪明，我说到底也是一只狗。我随地撒尿，习惯闻其他狗的屁股，这才是我的天性。”

  “天性，是芯片无法违逆的。夜莱，错的不是你。”

  夜莱低下头看着它，“你一条狗懂得道理还挺多。”

  “我不懂，我只是会说而已。”

  其实，虽然它也不知道它说的某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起码最后一句话，它觉得是正确的。

  “在哪学的”

  “跟我的主人学的。”

  伍杭老师

  一人一狗走在飘雪的夜里，他们沿着路边，前方是雪夜，身后是火海。

  “我主人说过，任何动物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贪婪。不能因为你是人，或者是ai，你就可以把贪婪表现得理直气壮。对与错，与物种无关。”

  黑子绞尽狗脑汁地安慰着身旁的这个女人：“不管你是人还是猫，突然挠人的行为就是不对。”

  “我主人还说，ai建立的初衷是为了造福人类的，而不是为了让有思想的ai贪得无厌的。”

  “所以他们是不对的，夜莱你不要难过，你也不要哭……”

  黑子忽然看着蹲下去捂着脸，肩膀颤抖起来的女人。

  它急的团团转，哼唧哼唧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抬起爪子拍她。

  “我把他们当成哥哥的……”夜莱的声音透着一丝绝望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