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硕河离开后，“于顺”的脸变了回去，方青生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悲锵，记忆里的种种画面来回上演，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逐渐变得灰白。

  眼泪失控般的下落，滴到了那封信上面，他哽咽着拆开了信封。

  落款人是他熟悉的名字。

  是她！

  方青生面色震惊，慌慌张张的看了过去。

  边看着，他难以抑制的放声大哭，十分钟后，他将信给烧了。

  ……

  两天后。

  军局传出消息，局长方青生失踪，不过军部却没有再任命新的局长，因此管城军局现在由副局长于顺负责。

  军局副局长办公室。

  于顺接通了电话。

  “喂。”

  “于顺？”

  “对。”

  “方青生是你杀的？”

  “对。”

  他脚架在桌子上，点了根烟，满嘴的胡茬，毫不在乎的回应。

  电话那头显示是军部来电。

  “军部对于这个结果非常不满，你的所做已经严重干扰到军部的计划，你知道后果吗？”

  他深吸了一口浓烟，缓缓吐出：“我知道。”

  “很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了点变化，似乎是愤怒和不满：“军部的处罚令马上会到你那，还有，这件事彻底结束，你就永远在军局待着吧。”

  如审判般的话语终于结束了，于顺松了口气，放下了电话，呆坐着久久无声。

  四个月后。

  管城十二月的冬季，漫天飞雪满落城。

  街上行人不少，于顺开着车往家里走，他对于家的一切都很陌生。

  陌生的亲朋好友，陌生的家，陌生的一切，以及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蔫了吧唧，双眼无神，他用手指划拉嘴角，拉出了一个微笑。

  今天是元宵节。

  外面看起来红红火火的，不时还有鞭炮声响起好不热闹，他站到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都是一家人一起出现。

  大人拉着小孩子的手，真幸福啊。

  他感叹道，有些人，甚至都不能做自己。

  结束了在于家的一切活动，他乔装打扮了一番，脸也变幻成另外的人。

  开车往管城孤儿院的方向走。

  管城天使孤儿院大门前。

  积雪累累。

  两个年岁很小的孩童在嬉闹，打雪仗。

  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长的粉雕玉琢和洋娃娃一样精致，大大的眼睛里好像住着星星，一闪一闪。

  “霓裳，吃我一记暴雪球！”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抓着一个小雪球丢向来小女孩。

  小女孩急忙转身跑开，但是腿太短了，穿的又厚，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霓裳，我冰雪白龙的暴雪球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双手叉腰，猖狂的大笑，因为笑的实在太猖狂了，导致鼻涕都流下来一大截。

  小女孩倒在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一脸的不高兴，她噘着小嘴，嘟哝：“好了好了，轮到我当冰雪白龙了。”

  站在远处的于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递了根烟给旁边的院长。

  院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是管城本地人，这天使孤儿院是他祖辈留下来的，他也算是子承父业。

  “我今天想带她出去玩一天。”于顺点了根烟，随便帮老院长也点上了。

  老院长眯着眼深深的抽了一口，惬意极了，“行啊，不过你真的不打算领养这女娃娃？我看你们两个挺有父女缘的。”

  “哈哈，是吗，您老还看相啊。”于顺咧嘴一笑。

  老院长的眼睛好像睁不开一样，他轻声说：“我不看相，我看心。”

  “看心？怎么看？”

  “心不是用眼看的，是用心感受，以心交心，懂伐？”

  “懂了。”

  “咳咳。”老院长抽的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您老这身体，我看还是少抽点烟吧。”于顺劝说。

  “是啊，是啊，不抽了，不抽了。”他边说着，又吸了一大口，而后感慨的说：“多亏你捐的钱，我老头子的才能多苟且偷生一些时日。”

  抽完烟，于顺把烟头一扔，向着小女孩那边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

  “哎呦，你个老太婆，我没抽烟撒！”

  “还没抽，都咳出血来还不长记性，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一老太太追着老院长往孤儿院里面跑去。

  于顺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小女孩手里抓着一个大雪球，朝奔跑的小男孩方向丢去，而她在抬头往前一看时，小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表情。

  她一把丢下雪球，朝于顺的方向跑去。

  “方叔叔！”

  “抱！”

  她张开双臂，然而跑着跑着，又是一口狗啃泥式摔倒，啪叽一声倒在雪里，抬起头，表情委屈的看着于顺，小脸上全是雪渣。

  “哎呦呦，摔疼了没有？”于顺笑着大步跑了过去，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用手将小女孩脸上的雪一点一点抹掉。

  “方叔叔，你来了！”小男孩也笑嘻嘻的跑到了于顺的身边。

  于顺蹲下来，将小女孩放下，对着小男孩说：“小齐，怎么其他孩子没有出来玩？”

  他边说着，拿出一张卫生纸将小男孩脸上的鼻涕给擦掉。

  小齐圆圆的小脸上傻乎乎的笑着：“方叔叔，他们都被亲戚接走了，我看霓裳在门边坐着像要哭了一样，就出来陪她玩会。”

  “才没有！”方霓裳大声反驳，小嘴嘟了起来。

  “是吗？小齐可真懂事，来，方叔叔这里有糖。”于顺递了一把软糖给小齐。

  小齐看着，咽了咽口水，但是没接，他正着小脸，像宣言式说：“我，爷爷教导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瞎说，方叔叔也是别人啊。”老院长一边整理为数不多的头发，一边眯着眼睛走了出来，“给你吃就拿好。”

  “是！”小齐接过软糖，满脸满足的吃了起来。

  “我也要。”方霓裳小手捏着于顺的脸，撒娇的说。

  “好好好，剩下的都给你。”于顺笑眯眯的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糖。

  “外面冷，到里面喝碗热茶吧，老太婆在做元宵，糖馅的，我是不爱吃，不过这些个小家伙喜欢的紧，进去尝尝吧。”

  于顺瞥了眼时间，看着吃着糖果的方霓裳轻声说：“霓裳啊，院长爷爷煮了元宵，你要不要去尝尝？“

  “吃了元宵还能不能吃下汉堡炸鸡啊？”

  “嗯，应该吃不下了。”

  “那，那我还是先去吃汉堡吧。”

  于顺向老院长道谢：“那我们就不吃了，霓裳，快谢谢院长爷爷。”

  “谢谢院长爷爷，谢谢院长奶奶。”

  “哈哈哈，好。”老院长大笑。

  于顺将方霓裳抱到了怀里，站起身来，说：“小齐要不要一起去？”

  小齐停止了咀嚼，满眼期待的看向了老院长。

  “算了，小齐就留下来陪陪我和老太婆吧。”

  小齐听完，立马哭丧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于顺没有多说，两人跟院长他们道了别，他便抱着方霓裳往车子走。

  走到了车里，车窗打开，方霓裳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大声喊道：“小齐哥哥，我会给你带汉堡、薯条、炸鸡还有可乐回来，你记得给我留点元宵哦！”

  小齐立马收起了难过，用手擦拭了一下悲伤逆流成河的鼻涕，笑着挥手说：“好！一定！”

  汽车发动，伴随着雪落渐行渐远。

  老院长拉住了小齐的手。

  小齐眼里带着疑惑的看向老院长，小声问：“爷爷，方叔叔为什么不收养霓裳啊？”

  两人边走着。

  “你希望霓裳被收养吗？”

  小齐顿时一脸纠结，他像是做出了天大的决定一样，咬着牙说：“希望。”

  老院长笑了笑，说：“只要有人爱，收不收养都一样。”

  “可，可霓裳好像每天都不怎么开心。”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每天都有看她啊！”

  “怎么看的？”

  “用心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