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关掉无影灯。”艾登见状立即下令。

  “大爷……”感受到强烈光源消失，再次睁开眼睛努力聚焦他的面貌。

  “没事了。”他俯身，隔着口罩亲吻她的额头。“你可以起来吗？还是需要轮椅？”

  “不要轮椅……那好丢脸……”安雅挣扎着要从手术台上坐起来，却怎样都使不上力。“拉我一把，我起不来。”

  艾登撑着安雅的背，慢慢地让她坐起来，叮咛道：

  “你一下子失去了4、500的血，不要太快下地，慢慢来，知道吗？”

  “我的手为什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安雅看着她可怜的右手，哀伤地看着，大脑的移动命令好像怎样都传达不到指尖……为什么？她残废了吗？

  “麻药效力还在。就算药效退了，也会因为肌腱、韧带和正中神经断裂而无法自主活动，必须要靠复健。”艾登双手握着她的上手臂，弯腰与坐在手术台上的安雅平视。“刚开始生活上会有不方便的地方，我会帮着你的。”

  “我们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吗？”看着墙上计算手术时间的计时板显示的时间，他们今天已经上工了6、7个小时了，好累。

  “可以，我们回家吧。”艾登空出右手肘，安雅愣了数秒才将没受伤的左手穿过那三角空间，紧紧勾着。

  “嗯，回家。”她软软地笑着，双脚踏上地板。

  手术成功了、结束了，艾登依然好好地。自己虽然挨了一刀但只要他好好的，也算值得了。

  “怎么有你这种傻瓜，受伤了还喜孜孜的。”艾登一脸宠溺地调侃。

  “我这是亲身体验我的大爷的伟大医术，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质疑你了，呵呵。”

  两人一搭一唱地走到手术室内门，按下开关等待开启。电动内门启动的声音、从缝隙窥见外头光景，竟是安妮塔那如厉鬼般的样貌，挡在出口处让安雅倒抽了一口气。

  “吓──”这是什么？大白天的她见鬼了吗？她应该被艾登拉回人间了才对啊。

  “艾登……”安妮塔双手握拳，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那如吊死鬼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艾登。“你……杀了康帝？”

  但直接被艾登无视，搂着雅儿闪身略过。

  “臭哥？傅洛仪！”比起安妮塔的厉鬼模样，远在汉江的亲人站在她眼前让她更惊讶。这是什么哆啦a梦的法宝吗？“果然我看见的不是幻影，害我以为我要死了……”

  “听你还能这样说话，看来是没事了。谢谢你，姐夫。”傅洛仪弯腰对艾登行礼道谢。

  “什么姐夫？”安雅歪头看着大哥和小妹。

  “这浑蛋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要结婚，我只好来一趟打醒你这个白痴。”傅子颀看在艾登收拾康帝的方式还算满意，便忍着狠狠揍他几拳的冲动；但好胜心作祟故意用意大利文冷言酸语，意外地让安雅听不懂，安妮塔听懂使刺激加倍。

  “蛤？”臭哥在说什么鬼话？

  结婚？艾登要和这个小贱人结婚了？开什么玩笑，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结婚……结婚？你想都不要想！”安妮塔像个背后灵，看着安雅幸福的笑容相当刺眼，再看艾登那依旧得意洋洋、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不甘心！这一切本来是属于我的，是我的！”

  动不了两个也没关系，收拾一个是一个。安雅太难搞，解决掉这个男人安雅就没了后盾！

  “都是你、是你让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安妮塔随手拿起准备区某样尖锐的医疗用具，狠狠朝艾登身上招呼。“你想抛弃我自己快快乐乐去结婚，想都不要想！”

  “小心后面！”不知道是谁的提醒声，艾登顺势回头却来不及闪躲，安雅更因为失血后反射条件变慢无法阻止，艾登就这么被安妮塔手中的凶器重击左侧太阳穴，尖锐处刺进皮下，鲜血立刻从破裂的动脉喷了出来。

  “艾登！”

  “大爷！”

  “艾登医生！”

  关切声音此起彼落，伴随着安妮塔如疯子的念念有词：“你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不娶我，你娶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些事……不会有这些事了……

  安妮塔杀红了眼，刺进艾登太阳穴的凶器，使劲拔出来，再次用力往他的伤处捶去，速度快得无人来得及阻止。

  “你这疯子！来人哪！”傅子颀首先上前踹开安妮塔，大声呼唤附近的人。

  吓傻了的安雅呆呆地看着艾登，头上如瀑布般不断滴落的鲜血、滴滴答答将绿色手术服混杂她的鲜血染成近墨色……落在地面的血滴声音好大……好像断裂的珍珠项链一样……好吵、好吵……怎么都停不下来？

  守在手术密室外的艾伦和迪夫一听见不寻常的大吼，艾伦当机立断道：

  “你留在这里别让佩里塞罗有机会逃跑，我过去！”火速赶往现场，看见被傅子颀踹倒的安妮塔后，立刻上前掐住她的颈子单手举起后重摔至墙上。“我立刻联络大姐，你们赶紧急救啊！还愣着干嘛？”

  护理师们立即恢复专业姿态，东奔西跑，整个手术室躁动了起来。

  “雅儿……”艾登拾来纱布捂着自己的伤处止血，一手撑着墙壁努力不让自己在安雅面前倒下……因为，他看见了……傅子颀当初担忧的“面无表情”的小脸。“不要摆出这种表情，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大、大……大……爷……”安雅不敢碰他，举在空中的手又缩了回来。

  艾登见状，用力握住她，忍着失血造成的晕眩和剧痛，努力维持平稳的嗓音说：

  “雅儿，不要怕，我、我……”深吸了一口气，闭眼皱着眉头，忍过眼前突如其来的一片黑暗。“我是医生，记得吗？你才刚认同我的医术，不是吗？我……不会……有事的……”

  “你少在那边废话，还不赶快配合止血？”傅子颀从背后扶住艾登已在摇晃的身躯，怒骂着安雅：“现在是你发愣的时候吗？还不快点联络艾登的家人？你有电话吧？”

  “电话？”对啊，她的电话呢？

  安雅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摸不着电话让她心急地哭了：

  “我的电话呢？电话呢？我怎么会没带在身上……谁有电话可以借我……”

  “姐，你不要慌，不要哭，手术时本来就不能带手机啊，不是你的错。我的电话先借你。”傅洛仪扶着脸色更加苍白的姐姐，很怕她会比艾登先倒下。

  “手术室内有紧急联络电话，给我号码。”爱莉萨拿起话筒，等着安雅。

  “没关系，用我的比较快。”傅洛仪交出手机，对着爱莉萨点了点头。

  安之妍、安之妍的号码是多少？是多少？她认识的号码不多……怎么这时候偏偏想不起来？

  “别慌……我念……你打……”艾登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傅子颀身上；傅子颀顶着他慢慢地蹲下，他的血染湿了他的肩颈。

  “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啊！为什么还不……”安雅左手扶着手机，嘴里不断念念有词。

  “喂，我是斯拉维，你是又芃吗？我已经接到通知，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大哥……呜哇啊啊啊啊……”安雅大哭出声，喊了一句大哥后澈底决堤了。“救救艾登，拜托你、拜托你救他……他会死掉……我不要他死掉……”

  傅洛仪截过安雅的手机，对电话里的人说：

  “大哥，我是安雅的妹妹，我们现在在二楼a区手术室内。艾登先生被人用利器袭击太阳穴两次，头部目前出血不止，护理师们已经在处理伤口，他本人的意识开始涣散，撑不了多久……你还有多久会到？”

  斯拉维静心听着傅洛仪，不敢想象现在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再10分钟，告诉艾登，我们就快到了！”

  “你哥再过10分钟就会抵达，现在应该要怎么办？”傅洛仪蹲下扶着安雅的肩膀，看着靠在大哥身上的艾登问道。

  “看这医院收到急诊伤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我怎么会知道。”傅子颀吼道。

  “这位先生，我们现在要将艾登医生放上担架，立刻送放射科检查。请你协助我们。”盖比和爱莉萨对傅氏兄妹解释，在要移动艾登时，安雅突然爬了过去拦截他们的动作。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这里不就是手术室吗？”

  “雅儿……进手术室以前要先检查伤势究竟如何，才能开刀……”艾登勉强睁开眼，耐心地解释给她听。“我去检查而已……就是……你之前去过的放射科，只会去那里……去完，就回到你身边了……”

  “艾登……艾登……你不要闭上眼睛，你看着我，不要闭上眼睛嘛……”安雅哭喊着，那声音让艾登心痛不已，甚至盖过了皮肉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