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头发大多都已经花白，但精气神很足，完全不像是一名七八十岁的老人，踩着雪层迈着四方步，缓慢走出了残破的宅院，虽然还下着雪并吹着冰冷的寒风，但老者却似乎没有丝毫的感受到，步履沉稳，脸上带着和熙得微笑。

  目送老者远去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秦川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疑问亦或是感激，在那辆华丽的马车里中年人给他金子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种复杂的情绪。

  对，那是场交易，是场买卖，他把自己卖了，换的了一锭金子，所以他不需要感激，不需要疑问，更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因为没有任何感情的因素夹杂在其中。

  可这名老者仅仅说了几句。放心吧，我已经给你母亲喂过药了，是喂药，而不是吃药，就单单几个词语，所饱含的意思却有着天壤之别。

  母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希望，哪怕是家里的日子在艰难，在贫穷，他都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虽然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懂得的事情与实际年龄有着很大的悬殊。

  秦川没有注意到老者走在大雪中的身上没有一片积雪，雪花不等落在身上便已经融化化成蒸汽消失在呼啸的寒风里，老者走的每一步只在雪层里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

  风一吹，雪花飘落在浅浅的脚印上，眨眼便将脚印覆盖于无形之间。

  虽说老者说母亲已经没事了，可秦川还是将请来的郎中引进屋子里，屋里的光线很暗，狭窄的空间里摆放着桌凳和橱柜，但收拾的却很干净整齐。

  秦川走到床榻前，看着母亲略显红润的脸庞，心里稍定，中年郎中坐在一旁替他母亲号脉，过了片刻，郎中便起身告辞。

  因为正如先前老者所说的，人已经没事了，只需好好调养几天便能康复如初。

  与郎中一起走出院子，秦川直奔粮店跑去，买了一些新米，两斤鹿肉，最后又跑到郎中那里把诊金付上，回到家里时，母亲刚好醒来。

  一连三天，秦川一直陪在母亲身旁，教书先生那里他也请了假，每日三餐，鱼，肉其桌，这样的日子对他们家来说已经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连想都没有想过。

  其实秦川不知道安王府在皇都有多么恐怖的势力，莫说是在皇都里，就如遥远边疆的战事，安王府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知晓，更不用说是皇都里一个小小的民宅了。

  第四日，天微微亮，秦川便穿好了衣服从家里走出来，他没有告诉母亲三天前的事，只是说几天没有去读书，这几天要早去一些，把拉下的功课补回来。

  单薄的身影顶着深冬清晨的寒风，步履坚定，往安王府走去，三日的期限已到，他要去兑现自己的承若，自小的时候母亲就常常提醒他，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信守承诺言出必行。

  在他自那日拿起马车里扔出的金子时，这个约定便已经成立。

  安王府在哪里不用去问，只要是在皇都居住的普通百姓都知道，几岁的小孩子也知道，已经八岁的秦川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从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深冬的早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四周一片安静，唯有呼啸的狂风在耳边响起，偶尔有飞石被狂风吹起击打在墙上的声音，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秦川来到安王府的正门前。

  高高的灰色围墙有两人多高，门口处两扇红色的木门紧紧的关闭着，六盏红色的灯笼每一盏比秦川的身体还要高，灯笼里透出的红光把门口四周映照的一片通红。

  由于个子矮，摸不到门上的铜环，秦川只能用手拍门，他很有礼貌，拍门只拍了三下，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负责守门的门奴听见。

  过了没一会，红色的木门打开，一名青年闪身走出来面无表情的问道：“找谁？这里是安王府”

  秦川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害怕眼前这个高个的青年，而是他不知道马车里给他金子的中年人是谁，也没有问过。

  “我找安王爷”在开门的青年即将发脾气时，秦川强硬的回应道。

  “安王爷？你一个小屁孩天没亮来找安王爷，赶紧滚开，趁我现在还没有生气之前滚蛋”

  青年脸色阴沉，刚才睡得正香却被敲门声吵醒，肚子里憋着不少闷气。

  他在安王府当差好几年，自然知道这个时辰来敲门的人定不会是什么达官贵人，否则绝不会是这种表情，等打开门们门一看，眼前是个屁点大的小孩，这气就更大了。

  “是安王爷叫我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秦川依然倔强的说道。

  青年真的怒了，心想我去问？我是什么身份能去问王爷话，一个地位低贱的家奴敢去问王爷吗？来王府这么多年，甚至是连王爷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过，这话不明摆着是膈应人吗。

  秦川不知道青年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青年脸上的表情是很生气的意思，见对方没有什么行动，以为是风大没有听清，随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

  不过，安王府的规矩森严，青年还真不敢在府门口打人，虽说他是家奴的身份，但在王府里每月能领到的月供异常可观，普通人半年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再说打人的事要是被费总管知道了，不但自己的月供没有了，还得被森严的府规打一顿在赶出王府，只是看个门能拿到可观的钱，还能每天偷看几眼漂亮的侍女，这么好的差事去哪找去。

  “你在这等着，对了，别在拍门了啊”青年咬牙撂下这么一句话又关上大门，后面便没有了下文。

  既然青年让等着，秦川也没有在说什么，他走到大红门的一测避风处蹲下身，使劲往墙角处缩了缩，深冬的寒风依然在呼呼的吹着，周围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一等便是很长很长的时间，大街上已经陆续出现了行人，东方的太阳挂着一抹焉红悄无声息的爬出地平线，又过了一会，大门里传出稀松的脚步声。

  声越来越清晰，两扇大红门同时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是几个青年走出来把门框上的灯笼取下来收走，整个过程，青年们都只是撇了一眼墙角处的秦川，没有多说一句话。

  其中一个时辰前，曾为秦川开门的青年也赫然在列，他看秦川没有走，心里不自觉的一抽，原来以为他不过是个要饭的小屁孩，自己不用理会用不了多长时间，只外面的寒风就能把他逼走。

  可不曾想，这个看似瘦弱的小屁孩并没有走，只是脸色有些惨白，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