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吼震慑心扉，让人惊恐。

  这是一种压倒性的气魄，是一种让人臣服的气势。

  仅凭这一声，人神之鸿沟尽显。

  “前辈……我……我……”辰全努力让自己淡定，但是声音还是不由地打颤。

  “嘘！”那人打断了辰全的话语。

  “今夕是何年？”那个声音问道。

  “南帝九百一十一年。”

  辰全环视四周，空无一人，那道声音也是虚虚实实，远远近近，无处可寻，他不敢耍半点心机，老实回答道。

  “额，这年月还走得挺快！”那人一阵唏嘘，转而又问道：“小子，你可否带酒？”

  “没……没有。”

  “人生岂能无酒？”那人有些失落，喃喃自语着：“刚刚那一群黄蚁实仍灵物，以此酿酒，名为黄蚁酒，当真是天下前十的好酒。”

  辰全体内的那一群黄蚁，似乎感受到了杀气，战战兢兢地窝在窟窿里一动不动。

  为了缓和内心的紧张，辰全壮胆问道：“那前辈认为最好的酒为何？”

  沉思半响，那人缓缓道来：“冰封之境的大雪山上，那里有一种冰霜花，这花如针、如剑，这些冰柱稳稳地覆在冰岩上，凝聚着纯净的雪精，经过夜晚的风晒，冰柱慢慢变成一根细小的针。”

  “雪地上的凶兽经过，都会主动地抬起前脚踏下去，冰针就会吸收凶兽体内的三滴血液，然后再慢慢成长，变成一根根血红色的冰针，成为冰血针。等待冰血针变成红色后，凶兽就会把它吃进肚子里，这样，凶兽就能逐渐提升它们的血脉品质。”

  “冰血针极其稀有，深夜成长，一出太阳就缩回冰岩之中；而且冰血针细如牛毛，埋藏在冰雪和冰岩之间，只有在深夜才能显现，因此极难找寻。”

  “以这冰血针为主，配上天山雪莲的玉华，再洒上三滴心头血，冰封坛口，将酒藏于雪窟，只需八十一日，此酒即成！”

  “好生神奇啊！”辰全问道，“此酒可有名字？”

  “冰血封喉！”那人解释道：“这冰霜花极寒，那兽血极热，烈酒入口，无数的冰剑刺穿你的身体，一股股火焰在你的头颅爆破。这酒只有一种味道，那就是痛！它会让你痛得说不出话来。但是，痛过之后，又是无止境的爽快！”

  “冰血封喉！果真是好酒啊！”辰全感叹道，顿了顿又道：“前辈有英雄泪，但晚辈却有女儿情！”

  “额？难道你也懂酒？”

  “晚辈不懂酒，但是听说有这么一种美酒。”辰全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是如何美酒？”

  “主料远远不及你那冰血针奇妙，只是人间食粮，绿米、黄米、白米、红粮、金麦。”

  “但是绿米取自地北，黄米来自天南，白米摘自东海，红粮采自漠西，而那金麦则产自正中。”

  那人显然不为所动，甚至有些鄙夷地道：“这五样只是平常食粮，取自东南西北正中五方也是容易。”

  辰全微微一笑，道：“这五色谷必须初晨同时入酒坛，因为此时的谷物最为芳香。”

  “同时入酒坛？”那人沉思一下，“东西南北中五湖四海要在几个时辰内走遍，嗯嗯，这对酿酒的修为有极高的要求啊！”

  “不错！”

  “不过这也没什么？”那人又道，“只要达到地通境，走遍南荒又如何？”

  “不急，这只是取材。”辰全顿了顿，才缓缓道：“真正的绝世好酒，取材只占三成，其它七成在于酿制。”

  “当那个城墙里想起女婴哭喊声的时候，她就会将那一坛装满五色谷物的酒埋入城墙脚下，城墙的四周种满了花木，那些花木簇拥着五谷酒坛。”

  “那座城墙叫做春墙，城里的男子禁止入内。”

  “这酒需要四味，第一味就是酸。”辰全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娓娓道来：“这一味需要豆蔻年华的少女来酝酿。

  “南陌东城路，春风几度过。春末夏初，五里青梅花盛开，花色白，花丝短，花果青嫩，全城的豆蔻少女采摘青梅花、青梅果，揉碎了、嚼出汁，混合那青涩青涩的感觉，一如洒下土里。”

  “青梅煮酒！”那人赞叹道，“好一酸味！那第二味呢？”

  “第二味就是甜，那甜是三里桃花不及卿的甜！”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桃李年华的女子桃之夭妖，灼灼其华，红唇如桃花一点殷，笑脸如桃花一抹红，在三里桃花盛开的时候，她们身着绿罗裙，心念少儿郎，将那春心融入花，却引仙源入酒坛。”

  “桃花庵的桃花酒，也是当今一大名酒。可是比起你这酒，却也要失色了！”那人赞着，等待少年讲述第三味。

  “第三味，有点苦。年华易逝，容颜易老，那一声女婴哭喊恍如昨日，如今却已是半老徐娘，手中好似还残留着青梅酸、桃花甜，可是那少儿郞情渐淡、爱渐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最苦，半老徐娘会在春墙中采摘几许，手持红豆几摩挲，让满心闲愁赋予之，将一身相思全抹上。”

  那人也黯然，他想起了一座城墙，也想起了一个女子，此时竟也无语。

  “第四味是辣。一眨眼，那女婴便到花甲，身边的人走的走，离的离，看尽人生百态的她越来越孤独，却也越来越坚韧。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去春墙那边了，只是那一年的春天，门前小山坡上的杜鹃花开得异常的艳丽，像是染了血，她听到了一声声杜鹃啼叫，一叫一回肠一断，她想起了父母的嘱咐，爱郎的情话，以及儿女的哭喊。”

  “她折了几朵杜鹃，遥望着不远处的春墙，一眼竟然望不穿，她叹息一声，抹了抹眼角，终于还是踱步向前，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艰难。”

  “手中的杜鹃花白了、青了，然后更红了。”

  “来到春墙葬花之处，她还是折了红花，洒了一地，杜鹃入土，染红一地。”

  辰全顿了顿，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其实很想再去那里看看，那是南国的小桑城，拉回思路，他再道：“那一刻，整个春墙的花儿都谢了，整个城墙都沉默了。”

  “这酒终于也成了！”

  “用一城女人一生去酿制，这酒当属天下第一，可有名字？”

  “小桑酒。”辰全回答道。

  “小桑酒啊小桑酒……”那人一身长叹，突然惊觉地问道：“你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