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片片深情
作者:风之孤鸿      更新:2022-04-30 14:54      字数:5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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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的北风吹拂着翠竹的枝丫,呼呼轻响。偶有几片枯黄的竹叶落下,如飘逝的蝴蝶,冬将至,瑟瑟的寒风吹弯了旁边的几棵刚刚冒出来的嫩芽。

  女子素装裯裙,瑟风轻吹那素白如雪的长发,削瘦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悠然,三分期盼。

  快六年的时间里,阿馥亲手将这竹谷打理得井井有条。陶丘的灵气已经聚集了许多。空谷处的那棵小竹,长得非常的好,一片青翠,虽是瑟瑟的秋日,却也能感觉到那春日的盎然。

  “陶丘,六年了。”阿馥微微一叹。将手里的狼毫笔放下。小小的竹亭里已经放满了手稿。十万遍的无字天书,这些经文阿馥甚至于比自己身体还有熟悉。

  绿竹轻摇,萦绕淡淡的香气。立于空地的陶丘,他不是不知道。真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地呆在这里,看着亭前的女子,一身淡雅,眸光倔强,性情如此的执拗。她当真是抄完了十万遍的经书。每日清诵五百遍的道德经。

  陶丘扬动身子,片片竹叶随风轻舞,响动一曲优婉的乐曲。馥儿,我很想再摸摸你的脸,我每日每夜地努力修炼,吸取这竹谷里的精灵之气,不过是想再次站在你的面前。

  或许他应该感谢紫玉仙人,让她在这里陪了他六年,六年里,让他能日日夜夜地见到她。他的馥儿,如此的重情重义,她可能不会想到当初是他求紫玉仙人让阿馥留在这里的。

  想念,相思。阿馥心里始终想的是那个人,那个让她已经深入骨髓的毒蛊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凌綦。

  凌綦!虽然,陶丘得到了她的相伴,可是心在你那里。时间并没有如流水冲石一般,冲掉了石头上的印记,反而让那印记更加的深切。他是否应该放手了呢?六年时间,他知道那是他偷来的。那本不属于自己的甜蜜,是他在凌綦的手里偷来的!

  利用阿馥对他的情义,让阿馥陪了他这么久,光阴转瞬,人生没有那么多个六年,六年时间里,他竟是让她的伤痛敛藏在自己的心里,让她独自承受。

  “陶丘,其实我想说,那十万遍经书早已经抄完。”阿馥眸光清澈,胜比那秋日的天空。手里的粙玉已经被她细细的手指摩挲得更加的光滑。

  “綦”玉上的字,每看一次,每摸一次,都如一道深深的刀,刻在她的心里。他还好吗?凌綦,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还记得你的阿馥吗?

  ——阿馥,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是的!阿馥说过永远属于凌綦,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陶丘看着亭中的女子,一片枯叶落入女子发梢,在那素白如雪的秀发上摇曳生姿,然后一阵北风吹过,掉落下来。

  女子那颗晶莹的眼泪,落入风中。白了发,心却变成更加的固执了。是该要离开了吗?

  “阿馥永远是你凌綦的!阿馥永远是凌綦的……”那声音如惊雷般,响彻于天地间。

  四周空旷,黑压压的云层散开来。贫瘠的荒地上顿时花开缤纷,争奇斗艳,还有那唱歌的女子。

  “彩云之南……”那歌声空灵而清远!

  一袭粉衣锦裙,宽宽的袖摆轻轻的摆动着,欢快如一只飞迭的彩凤。

  女子盈盈一笑,满眸潋滟,浅笑梨涡。见到缓缓走过她的男子,咯咯而笑。“凌綦,你看这里漂亮吧。我们永远都住在这里好不好?”

  可是她是谁,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让他的心如此的痛,每次做这样的梦,都如此的真实,心痛得如此的真实。

  男人蓦地惊醒,手里的书卷倏然落地,惊起地上的一片尘雾。男人伸手修长的手指想要捡起来。却是一停,深秋里的阳光从红木镂空的窗户处照耀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微叹一口气,不再理会掉下的书卷,拿过楠木小桌上一只玉坠痴痴地看着。

  男人剑眉微蹙,墨黑的眸子深邃如寒潭,凌乱的发丝随意的洒在身后。黑色的长袍,衬得更加的冷峻凌厉。

  “阿馥?”为什么见到梦中的女子,总会想到这个名字。她与他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有关系可是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呢?

  院内梨花翩跹,凌綦看着漫天飞舞的落英,府里的梨花,每年都会开两次,不是偶然,而他总会不自觉地命人把那花捂开。

  ——梨花是最美的,白清如雪,冰骨玉肌。素洁淡雅,美而不娇,秀而不媚——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可是,梨花虽美,却也着分离的谐音。手里的梨花玉坠,一年四季都是冰的,捂在胸口许久也不见得有温度。不知是为何,而这个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阿馥的手好冰。”

  ……

  阿馥,又是阿馥!

  他仿佛能闻到梨落缤纷里夹杂着花草馥香。很熟悉,很熟悉,还有耳边空灵而清远的天籁歌声。

  “快点,快点。红儿姐姐,你再帮我摇高一点啊!”

  那声清脆的女声,让凌綦蓦然回神,将手里的玉坠收入怀中,走出书房。花园里的花木已枯,一棵不算太高梨树枝桠处被府里的侍女架上一个简易的秋千。

  秋千上的女子,蓝衣飞袂,长发翩翩,欢快的笑着,而底下有着四五个年轻的侍女在那里使劲地摇着。

  “再高一些啊。我很快就能摸到最高枝头那朵梨花了,它竟然是红色的。”那名荡于秋千上的侍女说道。

  底下的红儿一喜,大声叫道:“阿离,真的有朵红色的吗?你没骗人吧?”

  “没有,是真的,不然,我摘下来给姐姐们看看,再荡得高一点就够着了。”阿离脆声欢呼。

  凌綦墨眸深邃,眉角轻轻地扬起。看着花树下的飘逸的女子。那女子的身影突然与另一个影子重叠,淡粉色的身影,一头如黑锻般的长发。咯咯地笑声。秀丽俏皮,大声唤着他:“凌綦,你看!好高啊。感觉在天上飞!”

  “阿馥,你若想在天上飞,我带你便是!”他柔柔地说道。眸中宠溺至极。

  黑色的身影立于瑟瑟的秋风中,更加的寂寞。

  ……

  秋千上的侍女伸手一拈,正好抓住了那枝红色的梨花,一阵欣喜地叫道:“快看,我没有骗你们吧。”

  侍女扬着手里的梨花,身子突然一倾,手心便松开了秋千架,蓝色的身影如一只飞坠而下的风筝般。

  侍女吓得惊叫,心里暗讨:这下完了,没命了。

  突然一阵温暖的气息萦绕过来,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抱住了她。男人额前的发丝扫过女子的脸,一阵狂热。

  凌綦轻然地将侍女接住,一个旋转翻身,便落在了地上。侍女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半天才敢睁开眸子,见到凌綦,顿时秀脸一片颊红。嗫嚅地说道:“王,王爷。”

  凌綦看着那双嗫嚅的眸子,心里倏然感到一阵失望。冷冷道:“把它拆了,以后不许再玩!”

  ——阿馥,以后不准再荡秋千!——

  这句话仿佛说过,凌綦的身子倏停,看着还在风中摇曳的秋千。真的很熟悉,还有那双倔强执拗的眸子。

  ——凭什么?我就要!——

  如雷灌耳,这声音刁蛮至极。

  ——你不要太霸道,本公主就喜欢荡秋千!这半峰山又不只是这两棵树,回头我让胖头重新再搭一个!——

  ——阿馥,你要是敢叫人帮你搭秋千,本王把他也砍了!——

  ——本公主想怎么样便怎样,谁也管不了!——

  ——你死,我便死!你难道不明白吗?——

  ——阿馥永远你凌綦的!天地为凭!山水共证!——

  红衣女子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看着凌綦一脸的哀色,把张妁儿狠狠地刺了一刀!这么多年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一直没有得到过他的心。

  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阿馥不是没有回来过吗?而他,整天只呆在这个小小的睿王府里?皇帝,不计较他曾经因毒发时而做过的事情。

  张妁儿绝美的脸蛋一片阴鸷,她本来想得到的更多,可是凌綦的心时根本没有她,虽然给了她一个夫人的名分,仅仅只是名分。六年来不管她做任何事情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都无济于事。

  难道她长得不美吗?为什么就入不了那个男人的眼。除了名分,什么也没有,她还在痴痴地等待着这个男人进她房的那一天,等待他爱她的那一天。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王爷,皇上召您去碧心小庄。”张妁儿娇声地说道。

  “嗯。”凌綦应了一声,淡漠地从张妁儿身边走过。根本就连看也未曾看过一眼。

  看着男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张妁儿软软地坐在了冰凉的青石小路上,既然不爱她,又何必给她名分,当初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

  他是在报复她吗?还是在折磨她?六年,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年轻的时光,让她活活地忍受着活寡的滋味。淡淡的皱纹印在了那倾城的绝色脸蛋上,使女子显得更加的萧然。

  张妁儿美眸阴狠,看着站在门口处的侍卫,扔掉手里的酒盅,狠狠地抓着那个侍卫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来。

  “说!说本夫人漂不漂亮?!快说!”

  侍卫被吓得不轻,不敢抬头看张妁儿。小心地说道:“张夫人貌美天仙,小人浊眼不敢亵渎夫人美貌。”

  “既美,为何。为何他不要我,他不爱我,连看都不愿意让我一眼?为什么?!”张妁儿扑在那侍卫的身上失声地痛哭。

  “夫,夫人……”侍卫不敢造次,僵僵地站在那里,任由着这个女人一把眼泪鼻涕地把自己今天刚刚换上的衣服弄脏。

  “别叫我夫人!我是谁夫人?到底是谁的夫人?我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全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夫人当然是王爷的夫人。”侍卫呆呆的说得好傻啊。

  “不是!不是!你们全是混蛋!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就连王爷也不例外!他以为他得到了什么?哈哈……他也什么也没有得到……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全部都没了。离开他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张妁儿醉得一塌胡涂,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夫,夫人,您醉了。小人扶你回房吧。”年轻的侍卫被她弄得一头两个大。粗粗的眉峰紧紧地皱着。扶着这个发了疯的女人慢慢地走着。

  “是啊,我醉了,可是我醉了,怎么还会感觉到如此痛苦。你说!”

  “夫人……”女人发起酒疯来,还真是如一百只苍蝇一般,让你痛苦不已。

  “凌綦,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张妁儿醉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摇晃着男子的身子。力气如此之大,差点儿把眼前的侍卫晃昏在地。

  女子温润的气息,还着妩媚的酒香,让侍卫的脸倏然一红,尴尬地推开她。

  “凌綦,求你,就要我一次吧。就一次……”张妁儿痴痴地开口,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脖子,那诱人的红唇慢慢地凑了上去。

  ……

  (某风:请亲原谅,我花了点笔墨把张妁儿写坏了,下场肯定就不好了。我真是太邪恶了。……潇湘书院首发,《狂夫刁妻》作者,风之孤鸿)

  府内的梨花终于落尽,黑衣如墨的男人一脸的平静,胧代小心地报告,让他的脸色更加的黑了。一掌拍下,身边的桌子一片粉碎。

  “王爷,我们按照您给我们的画像,并没有找到上面的女子。”胧代眸子里闪过一丝仓皇,那女子的图像是王妃啊。

  “再去给本王找!”他怒道。那梦中的女子,一定存在过!

  胧夜一怔,赶紧遵命,退了出来。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皇上说过,不要在王爷面前提王妃。怕他伤心,因为王妃六年前离开,一直没有回来过。

  而凌綦似乎变了,变得更加的冷漠。

  辇车的吱呀声,缓缓地响过繁华的街道,车上的男人一身墨色华服,面目沉静,剑眉星目,眸光冷峻。

  碧心小庄不过是皇帝在城外筑的一个小小庄园而已,花团绵缀。里面喂养有牛马,羔羊,山鸡,凤凰,鸽子,还有鱼塘里养有鱼,简直跟个农场差不多。

  凌綦不明白为何凌天烈要筑如此一个婉雅的地方,而凌天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有一个女子跟他说的,幸福其实是简单得如喝水。只要知足便好了。

  “站住!”那声稚嫩的声音不甚威严。

  赶车的胧代倏然一勒马绳。辇车倏地一停,坐在车内的凌綦英眉一皱,撩开帷幔,走了出来。

  “何事!”

  胧夜一怔,赶紧回话:“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乳娃挡在了马车的前面。”

  这里是出城的雾杉岭下的小道。风景苍苍,一片萧条之色。

  “你是何人?”凌綦看着那六七岁的男孩,玄色劲装小衣,戴着顶灰色的粗布小帽,精烁的眸了如墨玉般,闪闪发光。

  “我是法师,抓妖的!”孩子一脸的正经。

  “抓妖?”凌綦突然朗笑。“哪里来的妖?这个孩子这么小就学强盗打劫?!”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本领呢?

  “什么强盗!你们才是强盗呢?我娘亲说害人这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看在你们阅历尚浅的份上,你们这么想我也就不计较了。”孩子叉着手,目光炯炯地盯着车厢内,一脸冷峻,眉目隽永。

  说道:“那妖躲在你的车上了,你不信我把它打出来给你看看!”孩子不服气啊,那只小妖不过是只小小的蜘蛛而已。竟然让它跑了。

  “小孩子,就学会装神弄鬼了!”胧代骂道。上前正想将孩子拉起,扔到路边的草丛里。

  谁知道那孩子一眼便知胧代到底想要干什么,退后几步,双掌一合,然后伸出左手,右手在左手画着一道飞符。沉声地喝道:“风驰电掣,定!”

  顿时,胧代的整个身子被定在了那里,那爪子伸出,正是想抓孩子的肩头。孩子狡黠一笑,拍了拍胧代那大大的脸蛋。不怀好意地说道:“我说了我是法师,对法师不敬,是天理不容的,特别是像我这样,天下无双的法师!”

  凌綦一怔,看着孩子那微微一笑,如阳光般灿烂,脸上的酒晕浅浅的。

  “呃?”孩子也是一怔,感觉眼前的这个叔叔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花,还是那妖精跑我脸上去了,被你看到了?”

  “你说地妖在哪里,眼见为实,本王可不会放过妄自馋言之辈!”凌綦暗哑的声音。就算他是个孩子,也不会放过,当然,他更加对这个孩子有着无限地好奇心。

  “那是自然!我天下第一法师凌之焰,从不说大话!说大话的是我那好几年未曾见地面的无情老爹!”孩子说道。一掌发出,一声锁妖的咒语:“风火雷电!行火!”

  顿时一片火花,那豪华的辇车便被孩子催生出来的真火瞬间给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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