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

  但如果时间倒流，曾言言心想自己应该仍不会闭口不言。

  宋无畏想用爬虫技术“爬”出一个保险公司在百万医疗上的成本定价的不可能的任务，终于不了了之。曾言言既然说得那么透彻，即便是有了充分的数据资源，只要他们没有精算师介入，仅凭技术，算出来的所谓“成本”价，依然是个毫无科学依据的猜测，那这件事，还有谁会去推进呢？倒也不是说算出一个正确的价格到底有多重要，只是宋无畏一开始的想法，是把这个价格公布在app上，以中立的立场告诉代理人怎么帮客户选百万医疗，以及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究竟赚了客户多少钱。可如果所谓的成本价是个错误，那么保呗也就没有这么义正言辞的立场了，这个项目只能作罢。

  在互联网公司，有个念头冒出来，然后因为各种原因被枪*毙掉，本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保险公司不是靠脑洞来做业务的，但是互联网上，没有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那就不足以创新，更不能创出一番天地。不过，大凡敢“胡思乱想”的人，也都有一颗大大咧咧的坚强心脏，想岔了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丢到脑后。

  只可惜，宋无畏不是这样的人。

  最近好几个想法都被事实或者现阶段的资源给打了回去，项目看似有条不紊在推进，然而宋无畏觉得，这渐渐成为一个没有特色，变得愈加中规中矩的保险知识库而已。他最引以为豪的各种黑科技，居然都成了形同虚设。这实在太憋屈了！

  老板心情不好，大家都遭殃，就连脐橙这样的骨干，也因为几件小事被抓住了小辫子，狠狠怼了一通。

  大概做技术出身的理工男们，都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高兴不高兴直接写在脸上了。

  好几天宋无畏都没有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了，曾言言和贺齐成还有倪亚东、郑骆杰四个人约着在公司旁边的耶里夏丽吃新疆菜。

  “脐橙，老宋是不是骂你了？”点菜的时候，大家问脐橙有什么想吃的，他心不在焉地嗯啊了几声，到后来连这样的应付都没反应了。曾言言于是开门见山问他。

  贺齐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骂我。怪我自己没把那些码农的分工说清楚，结果写了两天的东西，做重了，进度就……老宋估计也是有心事，他压力很大的，所以说话就比较冲。我自己是做错了事，不能计较老宋他说话的的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你自己也说，老宋是心情不好说话才不好听，所以他又不是针对你，说不定这会儿他都不记得刚才怎么说你的了。”曾言言轻声安慰道。

  倪亚东拍了拍贺齐成的肩膀：“脐橙你也不是才认识老宋，他就这个毛病，自己心里有事别人都得受着，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等他心情好了，自然又会嘻嘻哈哈的。”

  “不是，我是因为自己最近做事情真的好像有些乱了思路，你们知道那个感觉……反正就是好多事都没头绪，好像……有瓶颈了。”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郑骆杰，他虽然脸上还是爽朗的神情，也跟着苦笑着说道：“你们说，最近咱们是不是运气不太行？我不是去谈了几家公司，让他们下个月app上线就注册用户，到时候是有新人礼的，结果他们问，项目是哪家公司的。我说FD集团，想着这块牌子算是响当当了吧，你们猜人家怎么回我？”

  倪亚东想了想：“说你打着FD的名号骗人？”

  郑骆杰摇摇头。他看着曾言言，让她也猜猜看。

  反正对方的话肯定不算好听，拿出FD集团也碰了软钉子，那会是什么情况呢？曾言言侧着头，想了有三五秒的时间，试探道：“是不是有些公司觉得，FD的业务和他们的客户会有冲突，我们这个app其实是借着名头来抢客户的？”

  “真要这样我还不至于这么郁闷。根本没你们讲得那么好，我告诉你们哦，说出FD集团，结果被人家嫌弃了。有家公司的个险销售总监就直接说，你们不就是做房地产的吗，有钱投个保险app，能有什么我们用得上的东西啊？说不定我们一个小主管都比你们员工专业……”郑骆杰学着人家冷笑的表情，把倪亚东气得不行。

  “那你告诉他，你自己都做了好多年保险了，咱们言言还是ZR出来的，总部的领导呢！”

  这么说当然不合适，几个人面面相觑，各自苦笑着无语了。

  曾言言沉思着，郑骆杰被人怼回来的那些话虽然不好听，道理却没毛病。保呗想在市场上建立专业的形象和口碑，总不能靠着团队成员在保险行业的经验和简历出来说事吧。要真是什么国字号的大牌公司的老总出来创业做项目，这还说得过去，她和郑骆杰的名头，算个鬼！

  那么问题来了，当初理想化地觉得他们的这些内容是有市场号召力的，至少目前为止，当做项目去和团队长谈，还没办法顺利说服对方，看来，要不就得重新思考内容，要不然就要重新包装项目。

  见曾言言又一言不发地托着腮，郑骆杰知道，她这会脑子在转着，不知想不想得出新的点子。他示意大家安静，给曾言言夹了菜，自顾自地吃着，不再说话。

  曾言言想事情的时候，还不至于全然忘我。她拿着一根羊肉串边吃边哈着气，真烫啊！

  当时，对保呗的设想是，让代理人从平台上能获得高评级，这就代表了他们的专业度和诚信度是被认可的，那么去向客户销售的时候，信任感就比较强。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天真。公众号给客户普及保险基础知识，中立而客观，就算是打响了品牌，那么从公众号到app，还得迂回对等一下。这毕竟不像天猫和支付宝，人们用了那么多年，而且有马爸爸这个品牌本身做背书，这才让人知道他们是一家。要是保呗能有这个口碑，就是保险公司求着过来合作了！

  口碑，信任……刚才点菜，他们是看着大众点评上的推荐菜来的……这个羊肉串其实也不至于好吃到哭，味道还可以而已……

  “我问你们啊，如果你们要买保险，不对，是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应该买点保险，但是预算不要超过每年比如说5万块，就是不到年收入的20%，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曾言言把签子往桌上一丢，擦了擦油腻腻的手，看着贺齐成和倪亚东。

  “那肯定买啊。”

  “我大概还要找你推荐保险公司。”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曾言言突然笑了一下：“我说如果啊，如果老宋这时候跳出来说，别听我的，保险是骗人的，那你们……”

  贺齐成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个场景而已，认真地思考之后，说：“我大概会偷偷找你问。”

  这时，曾言言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抹笑意。她看了看倪亚东还有郑骆杰，说道：“所以你们看啊，有些东西，它是不能靠统一打广告的，因为无论买保险，还是提升销售技能，或者说学习什么法律知识……都是非常个性化。有旁人在，会对他们的决定造成影响。但是如果真正说服了对方，他们相信了你能解决问题，回过头来会再找你。”

  毕竟是跟了曾言言一阵，郑骆杰马上反应过来：“我现在好像有点知道怎么去抓用户了！”

  另外两人似乎还在回味曾言言刚才的那番话，此时，大菜端了上来。热腾腾的大盘鸡，香气扑鼻。

  曾言言夹了一块土豆，烧得酥软又入味。

  大家都说好吃的，果然不会出大的毛病。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