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生草乌
作者:糖莫莫      更新:2022-04-30 15:19      字数:2512
  “住口!莫辞,你给我住口!”

  陆长庚撑着就要起身动手,怎奈那腿方才已被他折磨得再使不上力,刚撑起了一半,又沉沉翻下。

  只宛如极怒失控的废人:“住口!不许你玷污我的阿尧!住口!”

  “这怎么能算是玷污?夫妻间,…我为她宽衣解带、端茶奉水,她对我投怀送抱撒个娇也是常有的。不知,你同她的那十年里,阿尧可曾对你这般和软过?”

  “住口——”

  “莫辞,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禽兽!”

  见他愈发阴郁震怒,莫辞面上笑意便愈发挑衅彰显:“哦,我忘了,你以前是她的奴啊。我不太懂赤凌的规矩,但若是在大煜,这做贱奴的别说妄想染指主子的榻,连值夜都只能远远的守在外头呢。”

  “住口!”

  “莫辞!你要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陆长庚恨恨凝着他,声声撼天极怒:

  “来啊——”

  “动手啊——”

  “我不仅不会让你死,还会好生供你吃喝,让你日日见着我同她郎情妾意,恩爱无期。”莫辞笑道。

  “畜牲…”

  陆长庚心一疼,俯身呕出一大口腥血,滴滴污了他的衣袍。

  莫辞笑着啧啧两声:“陆将军这身子不太行哪,…这就吐血了?”

  陆长庚捂着沉痛心口缓缓直起身,阴晦眸光直凝前方,无半分胆虚退意:“你除了利用她,还有什么能耐!”

  “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情圣,当你吐的这些血是阿尧引起的气急攻心吗?你当真连你自己身中剧毒,早已药石无医了都毫不自知吗?”

  见目的已成,莫辞便逐渐敛了阴沉笑意。

  定定凝他,一字一顿,声声爽利:“长期服用生草乌,加之你常动气,毒早已逼入肺腑。你,陆长庚,大限将至了。”

  陆长庚眉心一颤:“什么生草乌,你又在算计什么!”

  “是我算计,还是你自欺欺人。”

  莫辞冷冷笑了声,多少有些替他悲哀。

  “你自幼习武,以往在赤凌为奴尚且能养得那般健硕,如今回了大煜金尊玉贵的供着,这身子反倒一日比一日弱,你当真从未有过怀疑吗?”

  “你府里郎中端的是你的饭碗,他的身家性命本该握在你手里,怎么连你中毒这种事都从未告知过你,你可曾想过吗?”

  陆长庚心一怔。

  ——“陛下听说您的伤久久不愈,特命人赐了好些药来。”

  当初,因新婚之夜怠慢公主、宠幸晨曦而被罚杖刑五十,事后莫离又差人送了好些药来。

  后来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时不时往府里送些稀贵补品,美名其曰“给公主、驸马补身子”,如今仔细想来,那些东西竟从未予莫泽恩用过。

  ——“怎么,病了?既是身子不适,北霄你就不必去了,安心养着罢。”

  那日莫离因那首诗召见自己,最后撂下的话也恍然间闯进他脑中。

  怪道是自己屡屡折辱莫泽恩,莫离也从未有过怪罪。

  怪道是他当初说这句话时的眼神竟是那般诡异。

  原来是自己的性命早已被他拿捏在手中!

  陆长庚目光怔怔再说不出话来,心口沉痛愈发翻滚。

  眼见他逐渐卸了针刺锐利,莫辞冷笑了声继续说道:

  “当初,你父亲陆权,为了那些所谓的权柄,以李家为鱼肉,害尽了秦国公上下多少人!而你,陆长庚,为了家族荣耀,苦心孤诣骗了阿尧多少年,屠杀了赤凌多少将民?”

  “你曾问我,我的舅舅劫后余生能回到我身边,为何连阿尧也送到我身边。如今我告诉你,这叫因果。”

  陆长庚怔怔回神:“中毒又如何,大限将至又如何!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兵符交给你了吗!”

  莫辞拢了拢外袍缓缓起身:“瞧陆将军这架势,怕是还要好生考虑考虑。本王倒是有空,只是,恐怕外头已在寻你了,你的时辰并不多,好好想想。”

  室内再度陷入死寂,只留角落那人,趁着樽樽暗火,愈发凄凉。

  *

  “殿下。”

  莫辞才走进星月阁院落,郎中便已迎了来,像是有意等着他的。

  “她可好些了?”

  莫辞心里急切,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郎中道:“尚在恢复。…是方才王妃说身子怠懒得难受,寻我要一剂快些恢复体力的药。”

  “可殿下晨间还特交待了不能予她随便用药,王妃又说这药不必让殿下知道,小的实在不敢做主,特来讨个示下。”

  莫辞滞了滞:“她要这药做什么?还要瞒着我用?”

  郎中只支支吾吾说着不知。

  “罢了,去看看罢。”莫辞道。

  话说江予初这头。

  星月阁。

  顾及她近日心思烦闷,莫辞特交待了夏芒,重新安置了两个机灵又话少的丫头。

  清秋和霜华。

  这两丫头倒是真懂事,见主子只坐在外间软榻望着外头发痴,一人静静守在一旁,不扰半分;另一人则安分地替她收拾着床榻,将早些时辰随手放置的发冠、发钗收置了起来。

  “怎么不多歇会儿。”

  莫辞落座之时又探了探她额头,“面色还这样难看,可好些了?”

  两丫鬟一见他来,便懂事地福了福身,悄悄退下了。

  江予初低低嗯了声,倒也没躲开。

  “冷不冷,还咳吗?”莫辞又关切问道。

  江予初轻轻摇了摇头。

  见她这样,莫辞的心思也跟着揪疼起来。

  默了好一阵。

  莫辞转手替她盖了张小毯,试探道:“你要什么,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

  江予初毫无精神,又只是轻轻嗯了声。

  本想敛眸歇息会,哪知就一扫而过的功夫,正好望见他外袍下摆的几星子血印,十分扎眼。

  “受伤了?”江予初有气无力地问道。

  莫辞滞了滞,顺着她的目光一看。

  ——是方才陆长庚吐血时不慎沾上的。

  “哦,大抵是…,不小心染的。”

  莫辞支支吾吾强笑道。

  江予初并不生疑,只当他是昨夜为了救自己受了伤,而现下不肯说只是怕自己担心。

  “昨儿,有劳你。”

  “我们是夫妻啊,说这种话做什么。”

  莫辞心虚地笑了笑。

  江予初缓缓敛眸,眼底干枯得如同大漠黄沙。

  轻轻转过脸,继续望着外头发痴,好像在等什么人。

  等一个再不会出现的人。

  莫辞也不忍叨扰,也不敢问她要那药做什么。

  只坐她身边静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