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座无虚席，茶香袅袅。许千梦和李铁吃饱了饭，正在听书。

  啪！

  台上说书先生，响木拍桌。

  “……却说那大圣爷孙悟空，一身本领，也算震古烁今。

  “他昔年与六尊妖王结义，因为年龄，排在第七位。因此号称妖族第七。

  “但如论古谈今，说到跟脚，说到造化，说到功力，他又是当之无愧妖族古今第一。

  “因此，大圣爷在妖族之内，便有这么个说法，叫做‘当世第七，古今第一’。”

  台下满堂听书客，都哗然大笑。

  西游之后，玄奘法师固然是唐人的英雄。但一路护法西行的大圣爷，同样斩获很高人气。甚至有年轻气盛者，血气方刚者，崇拜大圣爷还要多过玄奘法师！

  李铁听得津津有味，突然眼神飘向门外。又悄悄拉许千梦袖子。

  “我刚看到一个姐姐，穿得甚是凉快，进去那边勾栏了。

  “她会不会着凉？我们去看看她罢！”

  许千梦连忙摇头。他的每一滴元精都无比宝贵，还要等着炼精化气做神仙，怎可能去搭理那些粉骷髅？

  李铁咬咬牙，迟疑片刻。

  “那我自己去了！”

  说罢便急匆匆跑掉。

  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继续讲。

  “……大圣爷一身本领通天彻地，但终究是太乙散数，不在大罗正统，未入真流。

  “西行历经八十一难，成就佛陀果位，才算修成正果。

  “从此之后，功成斗战胜佛，享无量香火……”

  许千梦喝着茶，想起雁塔寺藏经阁，想起那些难言的血腥味。又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悟空传、斗战神、黑神话……不由得轻声叹息，“成佛？真的好么？谁又知道，那灵山到底是何光景？”

  话音落下，突然间，他身边多了个白胖子，无声无息坐在那里，仿佛一直坐在那里。

  却见白胖子端着茶杯，表情惨淡，看向许千梦，低声问道，“小兄弟，你也觉得灵山不好？”

  啊？

  许千梦陡然一惊，额头冒汗。

  这人干嘛的？从哪冒出来的？

  偷偷吐槽一句，怎么还被听到了？

  只见这胖子白白净净，一身肥肉快撑破衣服。一张脸好像发面馒头。

  见许千梦发呆，他继续问。

  “小兄弟，你也觉得灵山不好？”

  许千梦皱皱眉。

  “我……我没去过灵山，不知道好不好。

  “但是大家都说好，也许是好的吧。”

  白胖子满脸愁绪，一声苦笑。就坐在这儿，和许千梦一起喝茶，一起听书。

  啪！

  台上说书先生，响木拍桌。

  “……如说大圣爷的师承，却是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有位供参造化须菩提祖师……”

  满堂宾客听得津津有味，许千梦却突然察觉异样。

  西游才刚刚过去几年，为什么西游故事，却传得天下皆知？一个小小说书先生，就能说得身临其境？就好像……有人在故意传播西游故事？

  身边白胖子又凑过来，低声问道，“小兄弟，你也觉得须菩提很厉害么？”

  许千梦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须菩提不厉害？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确实古怪。

  “若说厉害，他能教出大圣爷这般弟子，肯定是厉害的。

  “但他名不见经传，从未出现在神话、传说、古史，不像其他神仙……

  “除大圣爷，也无其他弟子成器出名……

  “大圣爷之前，他声名不显。大圣爷之后，他也声名不显。

  “真真说起来，所谓灵台方寸山，所谓斜月三星洞，所谓须菩提祖师，真就好像只因大圣爷一人存在过……”

  许千梦絮絮叨叨，越说越觉得，好像还真有蹊跷。

  白胖子一边听着，眼神发亮。似乎终于找到知己，甚至一口干了杯中茶，嘴角沾上茶叶沫子，也不知道去擦。

  却听许千梦话锋一转……

  “但无论如何，他能教给大圣爷仙法，必然是厉害的！”

  白胖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放屁！

  “我还以为终于碰到个聪明人，没成想，你也是个笨蛋。

  “大圣爷的仙法，如何能算他教的？”

  许千梦不乐意了。

  “你才放屁！

  “不是他教的，难道是你教的？”

  白胖子冷哼一声。

  “落魄神仙，草台班子，名不见经传，如何能教大圣仙法？”

  许千梦也冷哼一声。

  “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白胖子越说越生气，一把擦掉嘴角茶叶沫子，整张脸憋红了。却是一指许千梦杯中茶，恶狠狠道，“你若不信，便自己看！”

  看什么？

  许千梦看向杯中茶。

  却见杯中一碗粗茶，飘着些许沫子，些许水花，些许气泡。

  却见杯中沫子、水花……渐渐漂移，摆成一副画面。又有光影暗淡，画面竟渐渐清晰。

  画面中，却是一尊老神仙，将书卷递给一只猴儿。

  杯中水沫气泡流转，画面再变，却是猴儿手捧书卷，在山林间参读。

  杯中水沫气泡流转，画面再变，仍是猴儿捧卷，山林却已是落叶纷纷……

  杯中水沫气泡流转，画面再变，仍是猴儿捧卷，山林却已是春发生机……

  杯中水沫气泡流转，画面再变，仍是猴儿捧卷，山林却已是冬雪皑皑……

  杯中水沫气泡流转，画面再变，仍是猴儿捧卷，山林却已是繁华满夏……

  便如此，杯中水沫漂浮，山林岁月流逝。

  转眼间，杯中茶热气尚在，山林间春秋数载。

  不知过了多久，山中老树枯死，新树长成老树。猴儿扔掉手中经卷，起身离去。

  一杯茶重新漂了水花、沫子，刚刚的画面消失不见，仿佛是一场幻梦，仿佛是一幕错觉。

  白胖子声音得意。

  “看到了吧？大圣爷从须菩提那里得到的，只是一卷三流秽经。

  “所谓大品天仙诀，是大圣爷从这秽经中悟出来的！”

  许千梦抬头，看向身边，却见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白胖子？

  再抬头看整个茶馆，说书先生眉飞色舞，满座宾客如痴如醉，哪里有什么白胖子？

  伸手摸那处椅子，甚至冰冰凉，不像刚刚坐过人。似乎李铁走后，椅子便一直是空的。

  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许千梦无比确认，刚刚一幕并非幻觉，而是真实。

  因为，【必有我师】触发了。

  【大品天仙诀】【炼精化气】

  【孙悟空于烂桃山悟道，于三流秽经中悟出炼精化气之道，其名大品天仙诀……】

  【必有我师】触发这一刻，大圣爷曾经的炼精化气，曾经的学习、感悟、修炼、本能……通通被许千梦学到、学会、融会贯通。体内元精自然运转，腹中热流滚滚而上，化成元气遍走全身。

  啪！却是说书先生又拍惊堂木，讲得精彩纷呈眉飞色舞。

  许千梦却全无心情去听。只是端着茶杯，摆出个听书的姿势，与满堂宾客混在一起。

  其实体内元精运转，化成滚滚元气，游走四肢百骸。

  无声无息间，炼精化气。元精为阴，元气为阳，阴阳流转，二气相生。

  却是仙路第一境，已然练成！

  从此之后，许千梦不再是凡人，却已踏上茫茫仙路！

  已是……

  阴阳相济下方太乙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