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再遇林泽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6      字数:2361
  那群死士渐渐包围过来,为首的强悍男子上下扫了我一眼,立即就意识到我并非扑通百姓,问道:“你是何人?”

  我不答话,我根本不想拖延时间同他们周旋,若是等到陈棠月追来,他们必定疑心为何堂堂一国世子会冒险来救我这一个小小宫婢,若是不能将他们全部剿杀,但凡走漏半点风声,往后我都极有可能陷入各势力斗争的漩涡中,成为虞氏与吴国牵制陈棠月的棋子。

  秦州不是央都,避暑行宫也并非千丰殿,陈棠月无法如在央都时那般掌控所有人的动向,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群死士见我不答话,许是料定我或是陈棠月死士之一,这群死士该是明白的,死士从不受俘虏,自然也别妄想能套出什么话来。

  林中月华很暗,我几乎瞧不清树影,飞禽走兽似乎都安睡了一般,林中一片死寂。

  如此僵持片刻,那群死士倒终于起了杀心,为首男子将匕首提在胸前,周围人也都提着匕首慢慢靠近。

  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等着那人的匕首划破我的颈间。片刻后,我突然听到一声刀剑相击的清脆声响,惊得我心里一颤。有人似乎冲破了这群死士的包围圈,有人一把找不我,身子一轻,我被那人抱坐在马上。

  我睁开眼,见身下骏马正在林间疾驰着,身后的刀剑嘶鸣渐渐远了。那人的手臂环在我的腰间,身形也与陈棠月不同,十分精瘦。我觉着他的气息很是陌生,原本的熟悉感被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冲淡了。若不是他环在我腰间的双手仍旧十分有力,我会误以为此人乃是身负重伤。

  行到林外,他在一处山涧边停了下来。待马稍稳后,他小心地将我抱下马来,像极了我小时候阿泽教我骑术时,我因觉着马上太高了,不敢下马来,阿泽便在马下双手握住我的腰,将我小心地抱下马来。

  我的心砰砰直跳,双脚一落地便抬头望他。那人明眸皓齿,眉眼宛如新月。

  是林泽。

  “你怎的到陈国来了?”我问。

  许是见我慌张又焦急,林泽忙安抚道:“你莫着急,等沙平回来我再与你细说。”

  片刻后,沙平领着几人自我身后的林间快步走来。

  “将军,敌方有四人逃脱,我方一人轻伤,两人伤重,已被转移至郊外医馆,”沙平说着,又见着我了,立即跪拜行礼,“臣拜见公主。”

  我已有许久不曾听人这般唤我,微微一愣,道:“沙副官不必再向我行如此大礼。”

  沙平却执意道:“即便此处不是越国,臣也当敬您是越国公主。”

  我不知他是何意,却觉着,沙平似乎太过敬重早已覆灭的越国王室。

  林泽闻声似乎也觉着沙平的话没有什么不对,我见他脸上并无异色,心下涌上一阵不安来,又担心林泽瞧出我神色有异,便垂下头来。

  “你怎知晓我在此处?”整理好心绪,我问。

  林泽转过身来瞧我,道:“几日前有人夜里传信到将军府,言陈世子将在几日后移驾秦州。”

  “你就带人到秦州来了?”我心下着急,未等林泽说完便急着出声了,“此处有吴国死士,或许还有虞氏人马,眼下情形本就如一团乱麻,你又为何要来淌这趟浑水?”

  “我就是要乘这趟浑水!”林泽看着我,言语之间沉稳非常,完全不是个十七岁的稚嫩少年。

  “我原本也是心存疑虑的,所带人马不多,在秦州埋伏了几天,果真见着陈世子的车马来了。”林泽说着,脸上掠过一丝异色。

  他既是见着陈棠月的车马了,也应是知晓我在陈棠月的车厢里。

  “如此,你到秦州来是为何?”我问。

  “还能为何?”林泽脸上闪过一丝嘲弄,我觉着有些陌生,“陈世子在此处,我还能为何?”

  我便默不作声了,他来此处便也是为刺杀陈棠月,我担心他是为林岑之事而耿耿于怀,毕竟他也知晓越国覆灭乃是顺应天命,越朝堂烂得如同一团泥,就算不是陈国灭越,最后怕也只会等来吴国的铁蹄。

  “你若是为了岑姐姐……”

  “就算不是为了我姐姐,他陈棠月,在越国也是人人得而诛之!”林泽突然打断我,带着无边的火气,夹杂在话语中直直朝着我扑面而来。

  我见着林泽这般怒发冲冠的模样有些吓着了,沙平见了,便道:“末将带人先去查探消息。”说罢,便领着人隐入林间。

  林泽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便别过头去,似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我见他这般模样,他虽是嘴上不说,心里也定是为林岑而这般憎恨陈棠月的,便柔声道:“岑姐姐受刑并非是陈棠月下令,而是杜静安,陈棠月原本是要将岑姐姐同子义送出京都的……”

  “不必再说了,”林泽打断我,“杜静安眼下随了那吴国吴修,吴国对越国起了什么心我不知晓,我只知晓眼下越国四处是陈国的兵马,越宫是陈棠月一把火给烧没了,还有京都那些无辜百姓……越西!你我都是越国人!”

  话到最后,林泽已有些不成声了,他看着我,如同一个执迷不悟的人,陷在深渊犹不自知。

  我愣了愣神,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他。无论如何,是陈棠月带兵攻下了越宫,即便在京都那场浩劫之前,陈棠月未动过越国百姓分毫,可是攻下越国的还是他陈国世子,总归是不能让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我垂下头来默不作声了。

  我觉着夜风有些寒凉。须臾,林泽开口道:“此番前来,一是为除陈棠月,而是为了寻你。”林泽心中的怒气在此时已平息了些,话至此处已是语调平稳。

  为我?“我回到越国又能如何?莫不是要我隐姓埋名苟活这一生?”我反问道。

  林泽沉默了片刻,道:“我是为陈王来寻你的,”说着,他顿了顿,似是不大好开口,“我与部下合计了一个计划,我今日见你……同陈棠月似乎很是亲近,你若是能得空近得了陈王身……陈王若是突然暴毙,陈国上下必会混乱上一阵子,此时我再夺权,娄岐南十万兵马被困在燕云,我若夺权便是易如反掌……”

  林泽似乎是无法再说下去了,他垂着头,像幼时犯了错被林甫罚跪在院子里。我看着他,心似乎被抛进三尺寒冰之下,骤然就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