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贺礼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6      字数:2404
  陈佑在千丰殿待了四五日便启程回去越国了,陈棠月派了进三万的兵马护送陈佑回越。

  一个小僧人回去南鹊山寺,就算他曾是陈国十一王子,也万万用不着派如此多的兵马相送。但转念一想,早在秦州之时,林泽就已言明了夺政之心,陈王驾崩,长虞太后宫门兵变,林泽该早有动作,陈佑来陈宫之时,竟未提及林家一字,想来是某环出了差错,致使林泽并未发兵夺政。

  而此番陈棠月所派的三万兵马,应是前往越国巩固陈国在越的统治。

  那日我退回陈王的封后诏书,回去千丰殿时,陈棠月一言未发,对着前来千丰殿的朝臣更是冷漠到了极点,清寒之气更甚从前,让我一度恍悟觉着是否入秋了。

  我隐约觉着陈棠月是知晓此事的,他却只字不提,只遣了马辛来,时刻守在我身边。

  秦州时,马辛曾在吴国死士的追杀中救了我一命,虽然早在太和行宫之事我便已知晓她的存在了,两次见面,我竟从未看清过她的模样。是以,当她进到殿里来时,我仔细地瞧了瞧。

  马辛个子稍高,有些瘦削,身段却很是玲珑,肤色不算白皙,眉眼很是凌厉,五官并不突出,称不上美人,隐在人群之中很快就能让人将她遗忘。

  我瞧了片刻,她见我直直地盯着她,许是觉着不自在,稍稍将脸侧过一些。我这才觉着有失礼数,忙移开眼。

  此时脑中突然银光一闪,我似乎在野宫时见过马辛,乐阳曾言,在我出事前约莫一两个时辰时,有一个宫人被下放到野宫,且身上并无他物,应是知晓野宫规矩,特意弃了首饰来的。

  “马辛见过…”马辛微微顿了顿,似乎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我,“马辛见过主子。”

  这女声稍沉,便是野宫里,第一个叫我与乐阳迁去后院的人,由此,我与乐阳才离了许嬷嬷及野宫众人的耳目,我才得以脱身却后山寻药草,乐阳才得以逃过鞭刑。

  思及此,我越发确定,马辛便是陈棠月安排到野宫的东宫耳目。

  “不必唤我主子,叫我越西便可。”我道。

  马辛小心地瞧了瞧陈棠月的神色,见陈棠月并未出言,也未抬眼瞧过这边,许是摸不清楚陈棠月的意思,支支吾吾地道:“马辛…不敢。”

  我才要开口,那边陈棠月就已冷声道:“既然是叫了主子,主子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是,马辛遵命。”马辛垂下头,却并未有难为情的神色,想来平日里陈棠月便是以这般语气对着他们说话的,他们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我微微敛下眸子,也不再言语。

  新王登基大典很快就开始了,虽有些仓促,但周边小国及吴国,甚至是已成陈国附属的越国,都派了使臣来,为陈国新王送上贺礼。

  我正为陈棠月更换新王的衣袍。仍旧是一身素黑,其上金线所绣的纹饰更加精致,连祥云的暗纹都是精细到边角,衣袍上的纹饰,也从金蟒变成了玉龙。

  他一身金黑,玉冠高戴,更有君王霸气,全然同往日一身清冷不同,此时似乎隐隐有御龙之态,不敢让人直视。

  “你陪我去曦和殿可好?”半晌,陈棠月问道。声音同往日相比更加轻柔,像是床笫缠绵之事的低声呢喃。

  我不言语,待为他束好衣冠后,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在这里等你。”

  他闻声敛下眸子,再不言语。

  他出殿后不久,便有礼乐之声传来,即便隔着重重宫阙,我仍是觉着震耳欲聋。

  不大一会儿,殿门处便有了动静,殿门打开,是毕安。

  毕安进到殿里,见我呆愣着坐在窗棂底下,便上前来,思度再三,开口道:“姑娘为何不愿封后?”

  我不答话,心里知晓毕安是为着谁而来。

  毕安见我不答话,顿了片刻,又道:“殿下自十一王子回宫之时,便将新王后的衣冠都备好了,昨儿夜里拿出来瞧了许久,还是命老奴拿下去了。姑娘,恕我多言,殿下他…很是喜欢你。”

  “若是庄妩还在,公公还会说这番话于我听么?”我冷冷道。

  毕安一时语塞,停顿良久,才道:“庄贵人已逝世多年,姑娘又何必对此郁结于心。”

  “你知晓一切的,”我看着毕安,有些冷漠,“你同陈棠月从一开始便知晓一切,这早已是被人安排布局好的,如今你又何必到我跟前来说真情?”

  毕安闻声再不言语,脸上却闪过一丝震惊,想来是他从未见过我这般模样。

  几日前陈佑才对我说,要小心杜静安,我那时觉着她在吴国,料想她再张扬跋扈也无论如何进不到我跟前。却不曾想,陈国新王登基,吴国从来的贺礼之一,便是杜静安。

  从前我曾见过杜静安跪在太和行宫殿前,要陈棠月念着主仆情谊,那时我便猜想这杜静安许是同陈棠月有什么关系,如今她又以这种方式被送到陈宫,想来她与陈棠月确实有着某种关联,她能重回陈宫,也是有些手段的。

  周边小国也有些送了美人来,东漠贺兰也呈上联姻书来,相比之下,越国送来的贺礼,就要普通多了,并非像周边小国那样尽显谄媚奉承之意。陈棠月尽数交由毕安安排,只是唯独杜静安,在回到陈宫的第一天,就被安排到西院玟锦殿。我听到此处微微有些失神。只是自杜静安入住玟锦殿起,马辛便再不隐身,时刻都呆在我身边。有时夜里,我会听见马辛在同一个男子说着什么,听她唤那男子“叶渐”,想来也是陈棠月身边的死士之一。

  陈棠月自登基后,便迁到了曦和殿,我便也随陈棠月住进了曦和殿的寝殿里。陈棠月还是每日都在书房里批着文书,我也如从前一样,候在一旁磨墨添灯,只是他更沉默了。

  夜里,我被殿外的动静吵醒,近几月我越发少眠,也越发易被惊醒。有时起身会见着有人立在殿外,从月至中天一直到斜月西沉,直到毕安前来唤他上朝去了,他才默声走了。

  是以,今日我听到殿外有动静,以为又是陈棠月,便未起身。谁知不一会儿殿门就被打开了,我闻声一惊,赶忙起身披上外袍。

  那人在前殿徘徊片刻,似乎是不大熟悉殿中摆置,片刻后才入到内殿来。至此,我已十分明了那人并非陈棠月,那人脚步声极轻,方才殿外的那阵声响,想来是因那人并不熟悉此地环境,如此,此人若非是女子,就定然是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