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赶到傅府的时候，刚好傅玉瑾送大夫出门。

  一看到珍珍来了，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珍儿，快进去看看祖母吧。”他的声音有一些怪异，猜测他这些日子是极不好过的。

  珍珍点点头，跟着傅玉瑾一起往屋里去。

  原本傅玉瑾与顾宛凝新婚燕尔的，她应该先问候一下。眼下这情形，她却是什么心都没了。

  “表哥，外祖母如何了？”

  傅玉瑾顿了顿，面露艰难的摇了摇头“祖母常年卧床，近些时日又大喜大悲，大夫们都说……”

  大喜大悲……傅府最近发生的事，也不过就表哥那一件。

  这么说来，外祖母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她的原因了。

  悲从中来，她突然明白了傅玉瑾的痛苦与自责。

  说着话，她们便来到外祖母的院子里。刚一进院子，就听里边说道：“老夫人醒了，说是要见表姑娘呢。”

  傅氏一听，忙点着头，推着顾宛瑜：“瑜儿，快去见见你外祖母。”

  那传话的小丫头，带着一丝尴尬的看着傅氏：“姑奶奶，老夫人想见珍儿姑娘。”

  珍儿！傅氏猛然发现，自己匆忙间，竟将珍儿给忘记了。

  顾凌霄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珍珍，他兴冲冲的大喊道：“四姐姐不就在那里么？”

  众人听了话，一回头看到珍儿就这样站在门口。

  傅氏也顾不得其他，忙唤到：“珍儿，你外祖母要见你。”

  珍珍没有同傅氏说一句话，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只是就静静的跟着丫鬟走了进去，一进里屋，浓郁的药香伴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灌入鼻腔。

  这味道……

  绕过屏风，就能看到一位老人，她倚在床头，双目无神。

  萦绕在她周身的，是死寂一般的寂寞。

  “外祖母。”珍珍轻声唤道。

  那位老人才将目光转过来，对着珍珍一笑：“珍儿来了。”

  一时间，心中酸涩不已，泪水不受控制的夺出眼眶。

  珍珍扑在外祖母怀中，失声痛哭着。

  “孩子，怎么这样久没有来看过外祖母。”

  是了，从穿到顾宛珍的身上之后，她似乎就没有来过傅府。细想缘由，不是在禁足，就是在应城，要不就是在庄子上。

  原本以为这顾宛珍是可怜的，是个爹不疼娘不爱，不招人待见的。

  却硬生生错过，这样一位真心疼爱她，关心她的人。

  她应该替顾宛珍，好好尽孝的。

  “珍儿……”

  “罢了罢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外祖母说着话，摸了摸珍珍的头。满眼怜爱的笑意，看得她暖洋洋的。“珍儿，外祖母，怕是不成了。外祖母没别的心事，就只是担心你。”

  “不，不会的。”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否认这件事。

  外祖母却突然笑了起来：“孩子，你的母亲是个头脑不清醒的，我也是不指望什么了。但是你却不能也活的稀里糊涂的，人这一生终归只有一条去路，但你若一心奔着死去的，奔着仇怨去的，就会错过更多美好的东西。你还这样的小，没有必要跟着她卷进这些恩怨中，你可知？”

  珍珍听得茫然，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一揉红彤彤的鼻头，想要再说什么。

  却看外祖母已经逼着眼睛，开始打盹了。

  守在一旁的嬷嬷慈爱的看着她：“表姑娘，老夫人怕是累了。”

  珍珍退出房间，心中却一直在想着方才祖母说的话。

  如今这个时机，外祖母说的一定是她最担心的地方。也就是说，曾经的顾宛珍参与过傅氏的那些恩怨。

  只是，她何时参与了？参与什么了。

  等等，不对！确实有一件。

  红豆。

  看样子外祖母定然是知道什么了，珍珍折身想要再回去，就已经看到众人都堵在外祖母门口。

  此时的外祖母似乎是陷入了昏睡，一整日都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珍珍固执的等在外祖母的门外，想要再见一见外祖母。

  但一直到黄昏时分，都没有等到。

  方才守在外祖母身旁的嬷嬷看到她这一副模样，心中也是很不舍的。

  “表姑娘的孝心，老夫人定是欣慰的。”

  珍珍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当不起孝字。

  她不是顾宛珍，也没有对老人家有过一天，一刻的照顾。

  现在，流再多眼泪，说再多都是枉然。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用过晚膳后，失火落魄的珍珍，随着傅氏回府。

  一进门，就对上素裳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在担心她。

  珍珍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素裳，外祖母不好了。”

  素裳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楚楚可怜。

  心一软，上前抱住珍珍。

  “素裳，我该怎么办。”

  素裳点了点头，轻声安慰她：“我帮你想办法。”

  简单的梳洗后，珍珍躺在床上，木然的看着床幔。

  素裳因为担心她，也没有像以往那般离开。

  “姑娘，睡吧，明早还有早起呢。”

  珍珍点了点头，迷迷蒙蒙的睡着了。梦里乱七八糟的一些片段，拼组着，似乎想要合成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第二日醒来，珍珍头痛欲裂。她只要稍稍一动，剧烈的疼痛就会游窜与她头部经脉。

  素月担心的看着珍珍，她的脸色苍白，紧颦着秀眉痛苦不堪。若是这幅模样被人看到了，说不得也是要赞一句，病弱美人也能这般动人。

  “姑娘，您今日这般，还去么？”

  无力的点了点头，既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只想尽最后一点力，陪在老人身旁。

  素月手脚麻利的开始为珍珍梳头，头上只带了一朵见到的绢花，就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跟往里进的素裳碰个正着。

  “素裳？你去哪里了？”

  她这一身凉气，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知她昨夜没有睡。

  素裳看到珍珍，眼中闪过惊喜，趴在珍珍的耳旁轻轻说了几句。

  珍珍方才还暗淡无光的眼眸，瞬间点亮了繁星。

  “你说的可是真的？裴家人此时在京都？”激动之余，珍珍还是谨慎的压低了声音。

  对着素裳再三确定之后，珍珍心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对于别人来说，已经是等死的人。在裴家这里，都还有一救的可能。

  珍珍点点头，紧紧攥住素裳的手。

  “素裳，求你……”

  “我知道。”

  本也只是为了回来告诉她一声，给她希望，让她不要那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