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

  空旷的街道上，王力一次次出拳。

  气血如龙象，滔滔不绝。

  那水银般的鲜血，一碰到那些阴影。

  阴影便直接发出惨叫，扭曲融化，消失无踪。

  琵琶声铮铮。

  拳头无穷。

  街道上，百鬼夜行。

  每秒都有影子死去。

  化为灰烬，也化为灯笼的燃料。

  也不知过了多久，影子还是那么无穷无尽，而王力却逐渐脸色苍白，嘴角渗出鲜血。

  街道上，那女子显露出了身形。

  暂停琵琶声。

  清冷的目光望向王力。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尚未达到宗师就敢拦我的路。”

  “滚开！”

  “否则，你必死无疑。”

  阴冷的气息从女子身上喷薄而出。

  女子的神色越来越冷漠。

  王力穿着千层底布鞋，嘴角染血，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今夜，此处为禁地，禁止通行。”

  一句话，丝毫不改。

  女子彻底被激怒，铮铮……

  琵琶声响起。

  越来越多的影子从街道上逐一出现。

  之前还模模糊糊，如今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有的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显然是水淹死的。

  有些干脆头颅被人砍掉，变成了无头尸体，在街道上游荡。

  ……

  各种各样的鬼，散发着滔滔阴气，

  不断向王力身上扑去，哪怕王力本身已经到达了换血境。

  脱胎换骨，力入骨髓。

  但在这一次次的攻击下。

  终究是越来越虚弱，身上汞一般的鲜血，颜色也逐渐变淡。

  滴答！

  滴答！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开始流淌出鲜血。

  手上的灯笼也逐渐暗淡。

  显然，并不是这女鬼的对手。

  不过，直到此时。

  他凭借换血境强大的力量，依旧能杀出去，女鬼根本就奈何不得。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死死地守着街道，守着黑虎帮的大门。

  不愿意让对方踏入黑虎帮，伤害小师弟。

  他是王氏武馆的大师兄，长兄为父。

  今日，换一个师弟。

  他依旧会选择站在这儿。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行径很蠢。

  甚至连他的父亲都不太认可。

  但，那又如何？

  他就是个蠢人。

  哪怕蠢一辈子，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轰！

  轰！

  拳头不断轰出，却也越来越弱。

  有的鬼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

  啃噬着他的身躯，散发着一股股的寒气，在他的肌肤上留下坚冰。

  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鲜血染红了衣服，唯有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而此时，女鬼冷哼一声。

  哗啦！

  一拂琵琶。

  空气中浮现出了一只苍白的大手，莫名其妙便出现在了王力身侧。

  穿梭虚空。

  刺啦一声，刺在了王力的左腿上。

  留下了几个带血的窟窿。

  阴气森森，连肉都变成了黑色。

  好像沾染着尸毒一样。

  紧接着，女子再拂琵琶。

  又一只苍白的手出现。

  抓在了王力的另一条腿上。

  没过多久，王力便已经遍体鳞伤。

  虚弱地站在原地，连目光都逐渐暗淡。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各种各样的阴魂，化成锁链，将他束缚在大街上。

  紧接着……

  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

  在他的余光中，女子笑靥如花，柔桡轻曼，一步步向他走来。

  “换血镜武者，竟然会出现在这一个小小的平谷县，真是让人好奇呢。”

  “不过……我更好奇你为何要拦在我面前，难道这宅子里有你的老相好不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会将你体内的血都给抽出，浇筑在我的纸人上。”

  “然后，挖空你的眼睛，将眼睛也放在纸人上，相信这次的纸人，一定是个艺术品，一定会让我满意的。”

  女子咯咯笑着，伸出柔弱无骨的手，向王力的眼睛挖去。

  手掌阴冷。

  距离王力的眼睛越来越近。

  王力苦涩而笑。

  自己……终究是让父亲失望了。

  既没守护住小师弟，又没保住自己的命。

  或许，自己真不适合生在这乱世吧。

  正当王力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之际。

  唰！

  街道上，突然吹起了一阵风。

  一道苍老瘦小的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女子身侧。

  女子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手便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仿佛老鹰抓鸡仔一般，硬生生的将她给提了起来。

  女鬼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平平无奇的苍老身影，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努力挣扎着，想要化为影子，

  从对方手上逃脱。

  结果……

  啪！

  干脆利落的一耳光，直接抽在了她的脸上。

  “谁让你乱动的？老实点儿！”

  老人满脸不耐烦。

  一巴掌便把女鬼给抽懵了。

  自己，一个最少踏入第三境的厉鬼，竟然被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给抽了一耳光？

  对方到底是何等境界？

  宗师？

  还是宗师以上？

  这样的一个强者，为何出现在小小的平谷县？难道也是为了那东西而来的？

  女鬼惊疑不定。

  想要鼓荡起身上的阴气，却发现连阴气都无法流动。

  那一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就好像术士的封印。

  封住了她的所有力量。

  只要拎着她的脖子，她便成了一只鸡，动弹不得。

  王老头儿穿着灰色的马褂。

  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子，又扫了一眼黑虎帮的老宅，冷哼一声。

  “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起来回家，别在这儿丢老子的脸。”

  王力羞愧低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甚至不敢和父亲直视。

  却担忧道。

  “那……小师弟怎么办？”

  “有我在这呢，难道我还会让他死不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是！”

  王力恭敬点头，简直就是谦谦君子，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凶神恶煞的脸。

  他踉踉跄跄的，身上滴着血，向街头走去，眼看着就要离开街道时。

  身后传来王老头儿的声音。

  “等等！”

  “这里面有几枚丹药，算不得好，你回去服用一下，用气血把毒素排出体外，应该差不多就好了。”

  “明白了吗？”

  嗖！

  他把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王力接过此瓶，一眼便看出，瓷瓶里是父亲收藏的最好的丹药。

  连父亲平时都很少服用。

  “父亲，这……这太珍贵了。”

  他低声开口，声音嘶哑。

  “珍贵什么珍贵，明白了就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碍眼。”

  王老头儿挥了挥手。

  一副全不在意自家儿子伤势的样子。

  王力沉默许久，向父亲行了一礼，还是老老实实离去。

  等他离开之后……

  王老头的脸色才猛的冷了下来，眼中杀机沸腾。

  啪！

  又一巴掌抽在了女鬼的脸上。

  手掌紧攥着对方脖子。

  “贱人，竟敢对我最疼爱的儿子下毒手，你是想死不成？”

  他声音森冷。

  第一次如此暴怒。

  胸腔几乎能喷出火来。

  女鬼瞬间一愣。

  最疼爱？

  她怎么没看出来？

  最疼爱的儿子还呼之即来，喝之即去，一口一个滚？

  她正迷茫着。

  王老头直接看穿了她的想法。

  冷漠道：“我的儿子，只有我能教训，我能骂。你这贱人算什么东西？”

  “真以为老子不敢拆了你的潇湘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