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小会，张主任就坚定地得出了结论：

  什么叫把关？就是在关键时候起个监督作用，遇到问题扶一把。

  虽然跟常龙楚凤雷声那几个比起来，这小子也许大概要聪明那么一小丢丢，脑子转得快那么一小丝丝，但他年轻啊、气盛啊、不要脸啊、大忽悠啊、迷之自信啊……

  反正晨翔这德性，不咋象一个正经的优秀青年医生，更象是一个有奇遇的大反派。

  什么是大反派？

  就是平时看着很威风很机智很强，实际上一不小心就走上歧路被锤爆的货色。

  这不得稳健的长辈帮着把好关？

  咝……可这小子的操作，真特么的漂亮啊！

  画面中，曹晨翔已经正式开始做神经根袖套成形术，果然如同行们所料，用的是囊壁本身。

  他将囊壁小心地收拢、折叠、包卷，在那需要显微才能看清的微小空间内，手上的器械灵活飞舞，看起来速度飞快，却全程没有触碰神经根。

  如果只看刚才那个医生的彩虹屁，没看到曹晨翔的实际操作，一定会嗤之以鼻。

  什么如疾风之速，什么如泰山之稳，瞎吹，人类的手能做到这程度吗？

  但现在看着曹晨翔的手，却只恨那医生的语文水平太差，根本不足以描述其精彩。

  就象帖子里所说的“草根卷海参”一样，曹晨翔用囊壁包卷神经根完毕，原本松垮的囊壁摇身一变，再次成为神经根的保护伞——神经根袖。

  神经根袖是人体原有的结构，这个神经根袖本来被脑脊液撑坏，现在经过曹晨翔的巧妙收拢包卷，外表看来，完全恢复了人体自然结构。

  “一模一样。”

  “对，和真的神经根袖一模一样。”

  “要不是亲眼看着曹院长收拢包卷过程，我都不敢信这曾经是个囊肿。”

  “曹院长这真是把自体材料用到极致了。又帮患者省钱，效果又好，这重建效果，鬼斧神工啊。”

  观众都是专科医生，见多了神经根袖的样子，此时也想给曹晨翔找点茬，但左看右看，怎么看，这个神经根袖都是原装货。

  别看帖子里说是什么草根卷海参，听起来很平常很不正经，但看到卷好后的效果，却恨不得马上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也卷起来。

  让助手固定好这个神经根袖，曹晨翔开始在上面做显微缝合，准备使其彻底成形。

  整个过程，经由内镜摄像头传出，投射在手术室内的大屏幕上，再传送到示教室，最后在杏林直播。

  本来应观众要求，张主任开了分屏，一半播镜下操作，一半播手术间内的整体情况。

  此时却有好几个人发出弹幕：“全屏。”“就播镜下。”

  张主任从善如流，取消分屏，镜下缝合的过程放大一倍，清晰地展示在画面中。

  弹幕再次消失，医生们都沉浸在那精妙的缝合动作中，无暇他顾。

  直到缝合完成，一个“原装”神经根袖彻底成形，弹幕才再次疯狂流淌。

  “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基本功啊。”

  “刚才那兄弟呢？疾风之速，拈花之柔，镂尘之细，泰山之稳，一点没夸张啊。会说你就多说点。”

  “仁爱医院在哪？我要去学习。”

  “暴露、分离、止血、结扎、切开、缝合——外科六艺，手术根本。要是我的六艺也到这程度，什么手术不敢做？”

  “对，学好六大基本功，一切手术都不怕。”

  满屏吹捧中，也有人比较理性：

  “六艺只是基本功，每个专科都不一样。就说曹院长，他做骶管囊肿做得好，做别的手术可不一定。”

  “对，医学博大精深，分科极细，不可能有人样样精通。看曹院长的样子应该还年轻，各位不要胡乱捧杀。”

  张主任随意浏览着乱糟糟的弹幕，眼睛忽然一亮。

  “夜路老师说得对，果然讲千百遍，不如看一遍。”

  “曹院长把自体材料都玩出花来了。夜路老师说得没错，自体材料确实潜力极大，需要我们进一步研究挖掘。”

  “曹院长、夜路老师……仁爱医院卧虎藏龙啊。奇怪，以前怎么没听过这医院？”

  呵呵，张老师我也就是略懂，刚才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各位过奖过奖。

  嘿嘿嘿。

  桀桀桀。

  做好神经根袖套成形术，曹晨翔刀锋一转，又瞄准刘星屁股蛋，再次割下一小块肌肉。

  这次他还额外割了一块脂肪，看着那黄乎乎肥嘟嘟的一坨，医生们再次不解。

  “可恨啊，曹院长之前的帖子里为什么不肯说细节，弄得我们现在看都看不懂。”

  “夜路走多了。老师，曹院长是准备做骶管漏口支撑术吧，这次为什么要取脂肪？”

  “对啊，难道现在就不怕脂肪液化吗？夜路走多了。”

  张主任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回复：“彼一时，此一时。”

  刚才曹院长不用脂肪，你们给的理由很充分。现在曹院长又选择用脂肪，必然也有新的理由。

  可不就是此一时彼一时？

  江州，阳阿县，一个出租屋里，硕士毕业，刚进县医院不久的刘铭紧盯着屏幕，陷入深思。

  “彼一时，此一时？”

  短短六个字，意蕴丰富，内涵深沉。

  彼时彼刻，脂肪的封堵能力不足。

  此时此刻，脂肪的支撑能力如何？

  是曹院长乱来吗？

  当然不可能。

  至少在骶管囊肿上，曹院长的技术已经被充分证明，所以他的选择肯定是有道理的。

  那，道理何在？

  曹院长同时还取了肌肉，也就是说，他准备用肌肉和脂肪两种材料，做复合支撑术。

  肌肉不用说，足够坚韧，但为什么非要加个软乎乎的脂肪？难道是生怕支撑物太强韧，想让它柔软……

  咝~，骶管，12根神经根，想让它柔软？！

  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刘铭兴奋地站起身来，随即又匆忙坐下。

  可不能漏了曹院长的哪一项操作。

  他无暇长篇大论，匆忙地打了一句话：“谢谢老师夜路走多了，我懂了！”

  然后就全神贯注地盯着曹晨翔的动作，用心体会每一个细节。

  张主任看到他的话，不由捻须摇头。

  小子，你懂了甚么？老师我都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