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的脑子有问题？

  星海国，格兰市。

  青空公立医院外面刮起了大风。

  苏沢（zé）觉得对面的眼科医生已经失去了耐心，

  从对方微微后仰的身躯，翘起的二郎腿，还有手指不自觉轻轻敲击桌面的这些动作都在证明自己的猜想。

  “不好意思，请你再重复一遍你身上的情况。”

  “是这样的医生，我经常会无缘无故的听到奇怪的声音，接着就会看到很多奇怪诡异的场景。”

  苏沢往前推了推自己的病历，顺便用余光瞥了一眼医生的杯子，

  目光所及，杯子里是一汪紫色的液体，里面浸泡十几颗形态各异的眼球，

  它们在液体中上下漂浮。

  “哦……我看了你神经科的病历，脑部ct做过了没有任何异样，至于你的眼睛……

  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你现在能看到那些奇怪的场景吗？”

  说着医生若无其事的拧开杯盖喝了一口紫色的液体，

  苏沢目不转睛的看着医生，撇了撇嘴。

  “能的，比如医生你的样子就有点不太一样，看上去比较……比较霸气！”

  听到苏沢这么描述自己，脑袋上倒插着一口手术刀的医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他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只没有眼睑包裹的凸起眼球，另外一只眼睛则被歪七扭八的线缝了起来。

  “呵呵，雷厉风行是我的工作风格，同事们都这么说。”

  眼科医生张开嘴巴说话，他的舌头长长的伸出，上面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眼睛。

  “眼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你现在还是学生吧，

  会有幻觉和幻听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学习劳累和压力产生的，平时不要熬夜，多注意休息就行。”

  苏沢接过病理报告和ct片长叹一口气道：“但这些声音和画面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

  “我给你开一些镇定类的药物，你如果睡不着觉可以吃一些，

  不过这些药都是有副作用的，一旦情况好转就不需要吃了，”

  苏沢无奈的点点头，心中确定这个医生同样对自己的病状束手无策。

  从医生手中拿过药方，把片子和病历都装进袋子里起身离开诊室。

  从去年年初到现在，他已经去不同医院累计看了十六个不同的科室了。

  这次的情况和前十六次经历如出一辙，早起，挂号，看病，拍片子，拿处方，交钱，拿药，走人，一气呵成。

  而这一次连拿药的步骤都可以跳过了，精神镇定类的药物他宿舍的抽屉里还有四五盒没拆封呢。

  绕过药房，走到门诊大厅。

  门诊大厅的几个老头老太在拉着一个美女护士诉说自己的病情。

  挂号机边围着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志愿者。

  大门口坐着三两个医生为每个进入大门的患者测量体温。

  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很符合医院的日常。

  “咕叽咕叽，叽咕叽咕……”

  忽然，苏沢的耳畔开始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一个不明生物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起初音节发出的速度还很慢，好像这个未知的生物还在适应自己说话的速度，可是接下来的声音的速度陡然加快，越来越急促。

  直到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音，脑子里只有叽叽咕咕两种音节的时候。

  声音啪的一声忽然停止了，像是什么东西被关上了开关。

  大厅里的几个老头老太忽然全部闭上嘴巴，松开了护士的手掌。

  蓝色工作服的志愿者像是机器人一样木然的转过身子。

  量体温的医生也不自觉停止了手里按体温计的动作。

  整个医院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像是僵尸一般硬邦邦的转过脑袋，直勾勾的看着苏沢，

  他们的动作僵硬，可眼神却很活跃，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

  最后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定格在苏沢的脚边。

  被这些人的目光所吸引，苏沢也低头朝自己脚边看去。

  他手中袋子破了个大洞，里面的塑料水杯，病历和ct影片全部掉了出去。

  这些东西摔落在地上断裂成了三四截，原本只是普通的物品，却在此刻变成了摔死的鲜活的生物，它们在地上挣扎着，然后流出一股股粘稠的“血液”。

  血液在洁白的地砖上晕染出一大片紫红色，液体一点点化开，再凹陷成一个勺子状的地砖上来回晃荡。

  紧接着，液体像是和地砖完成了某种化学反应一般，

  开始从中升起一股股腥臭味道的热气，热气发出滋滋的尖锐声响，并冒出一簇簇白烟。

  在升腾的白烟之中，紫红色的液体开始咕嘟嘟生出奇怪的泡沫，

  这些泡沫像是贪吃的生物一点点把白烟吸入其中。

  随着白烟越来越充裕，泡沫也像吹气球一样变得越来越膨胀，直到膨胀到和人的脑袋一般大小。

  原本只是一滩紫红色的液体，短短几分钟就生长发育结满了“果实”。

  大厅里的人开始一点点从远处走上来，把苏沢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睛还是看着地面上的那摊东西。

  直到那些人头大小的“果实”开始发出奇怪的笑声。

  这个笑声听得苏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种频段的声音，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来的，

  非要形容的话，能比世界顶尖的女高音还要高出几十层楼。

  尖锐高亢的笑声持续了很久，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围在苏沢周围的那些人探出脑袋，他们的五官头发都开始像落叶一般簌簌的掉落，就如同一只只坏掉的玩偶。

  眼睛，鼻子，嘴巴全部掉在地上，然后长出如同丝线一样的四肢，缓缓的爬向那些人头果实。

  随后，这些果实开始长出一张张病人医生和护士的人脸，

  每个人都咧开嘴，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苏沢略显麻木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过了多久，笑声慢慢停止，苏沢只感到眼前猛然一花。

  人头果实消失了。

  手中的塑料袋完好无损，里面的东西安安静静。

  拉着护士诉说自己的病情老头老太换成了几个中年妇女。

  挂号机边围着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志愿者开始脱下工作服准备下班。

  大门口坐为患者测量体温的医生开始和值夜班的同事换班。

  医院要下班了，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一路走出青空医院，苏沢坐在公交车站台上长叹一口气。

  刚才发生的并不是什么突发状况，而是自己几乎每天都会经历的日常。

  这种诡异的情况缠绕在自己身上已经很久了，他也从原本的恐惧诧异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和习惯。

  从他还在上小学开始，就患有轻微耳鸣的病症，每隔三个月会发作一次持续时间是一个晚上。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耳鸣的频率也在提升，从三个月到一个月，高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发作一次的高频了。

  他不止一次的去医院看过，但是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一个医师能找出病因，

  最多只能开一些温养的药物或者镇定的药物给他服用，毫无卵用

  上了大学耳鸣的现象开始变了，他开始能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就像是耳膜里忽然开了个异世界动物园，每天都会听到各种稀奇古怪动物发出低鸣，并且每次响起声音的同时，他还会看到奇奇怪怪的画面，

  比如刚才在医院里看见的，头上插着手术刀的医师，杯子里爬满眼睛的饮料，会长出人头的果实……

  一旦耳中奇怪的声音响起，他眼前原本正常的世界就会瞬间变的诡异惊悚，且不受自己控制。

  但很快，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好像只是为了开个小玩笑，

  在苏沢眼前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后又会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苏沢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

  天色愈加阴霾，大雨随时都有可能倾泻而下。

  在青空医院百米以外的斜对角是格兰市最高的建筑——云峰大厦，

  这座高达四百五十米的大楼像是一口直插天穹的长剑，在滚滚雷云之下极具压迫感。

  云峰大厦的天台上，三台电脑终端正发出细微的电子电流声，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坐在电脑前快速的敲击着键盘，随着一串串代码的跳动。

  最中间那台最大的电脑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照片，正是苏沢的模样。

  在三台电脑的前方漂浮着两颗拳头大小的球状尽数物体，球体的前端，闪烁着明亮的紫光，如同两颗巨大而诡异的眼球。

  “观察对象十号，目前异能值显示突破临界点，经过终端测算，失控的概率升至83，我们需要立刻采取行动。”

  在西装男的身后，是一个烫着一头大波浪发，身穿皮衣的干练女子，她手捧着一杯咖啡不动声色道。

  “调查科提供的资料传到终端了吗？”

  “传到了，初步判断，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现在他的异能只作用在自身，尚未对他人和周遭环境产生任何危害，

  但其异能指数太高，

  如果不加以引导，真的发生失控事件，那么十号体内的这股力量足以对整个格兰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皮衣女子依旧镇定的点头：“测算一下，如果任由其发展，距离失控还要多久。”

  西装男人敲击几下键盘，沉声道：“终端测算为十五天，

  要不我们上报异常事件处理科，让他们派人先把十号控制起来。”

  皮衣女人沉默了一会，摇头。

  “不，情况还没那么糟糕，现在观察体很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体内的异能。

  如果贸然让处理科采取暴力行动，很可能适得其反，说不定反而会加速其失控。”

  “那我们该怎么办？”

  皮衣女人仰头一口喝干杯中咖啡，从容不迫笑道：“让我先去和他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