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是灯光火把、哨声响亮，一转眼的功夫，四周围就变得静悄悄的，嘈杂的声音仿佛远到了天边。李进轻轻叫了一声“停！”张宪等人站住了。

  前方路口有灯光闪烁，灯光之下，十几名穿着半身甲的士兵排着队快速走过，这是洛阳城的夜间巡逻队！张宪和他那些勇猛的战将们千军万马都不怕，这会儿却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生怕被这十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兵给发现了。

  等巡逻队提着油灯走远了，众人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跟着李进快速走进黑夜之中。

  往前又走了一段拐个弯儿，张宪也记不清这是拐了几个弯了。反正李进一直在最前头，而张宪对李进的信任却丝毫未减。

  “从前面的路口左转，是我一个弟兄的家。他家的地窖通到城外，咱们可以从他家的地窖出城！”李进解释了出城之路。

  “哦？他是干什么的？他竟然把地窖挖穿了城墙？”张宪对李进说的这个情况太好奇了。竟然还有这种事？要知道，洛阳城墙又高又厚，下面的地基绝对浅不了。李进那个朋友莫非是盗墓的吗？

  “他家里是卖菜卖肉的小贩。为了储存，就在院子里挖了地窖。只不过，他挖的地窖太深，竟然和一条地下甬道挖通了。那甬道一直穿过城墙能通到城外。以前我曾经走过不止一回。”

  因为夜间赶路，李进说话断断续续的。不过却足够张宪听见。

  地下甬道？不用说，这必定是某一次战争留下的遗迹。洛阳城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有人类史以来，围绕着这座城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战争。那个所谓的地下甬道，很可能是在某一次战争当中，攻城部队挖地道攻城留下的。

  只是战争结束之后，那地道为什么没有被填起来？张宪对这点儿有点儿纳闷。不过没填起来倒是好，今天他就可以从那条遗留下来的甬道出城了。

  正如李进所说，拐过十字路口又走了两百米不到，进入了一条小巷。再走几十步，到了一个院子跟前，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民小院。李进敲了敲门，轻轻一推，院门开了。

  “李哥小心！”一整炸雷般的大喝突然在夜色中响起！

  张宪心头一紧，迅速退后一步，伸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与此同时，院子里忽然灯光明亮，庭院正当中，有一群身穿青蓝色皂吏服的官差正凶巴巴的看着他们。

  领头一个留着小黑胡的一阵的冷笑，“嘿嘿嘿嘿，该死的贼果然有同党！该死的土贼，还不赶快双手抱头跪下投降？难道你们还打算负隅顽抗吗？”

  张宪等人面面相觑。这好像不是洛阳金兵布下的埋伏，而是，官差在抓贼？张宪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李进。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背地里的意思已经暴露明白了：你这是什么朋友？难道是个贼？

  其实是贼也没有什么事。张宪本人当年在牛头上占山为王的时候，官府不是也管他叫山贼的嘛？只是你这兄弟是个贼，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再说，这家伙都犯了案了，你还不知道呀？

  张宪没说，但是李进却感觉到了，一时间就觉得脖子根都有点儿发烧。他自己信誓旦旦的领着大帅这些人走这条路出城，结果却遇见了这样的事，大帅会怎么看自己？大帅枕边的那些将领会怎么看自己？

  李进一时间觉得又羞又恼火往上撞，一伸手，拔出钢刀，二话不说往上闯，奔着官差就下了死手了！李进是真恼了，一上去就往死里整，一点儿缓手的余地都没留。

  刹那间“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撞声就响成了串。喘口气的工夫，就有人发出了一声瘆人的惨叫。打斗声还在继续，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已经死于了李进的钢刀之下。

  张宪能看着李进一个人会斗一群官差吗？他晃短刀跳过去，拦住一名官差兜头就砍！那官差举刀招架，两个人战到了一起。

  张宪的武艺比衙门里的官差不是强太多了嘛，两个人一个照面打过去，张宪反手一刀，“噗！”一刀就扎进了官差的肋下！那官差一声惨叫，软倒在地。

  张宪刚把刀上的血迹在死尸身上蹭了蹭，感觉到身背后恶风不善，赶紧往闪身一跳，一股冷风贴着他的脸就过去了！把张宪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抬头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极其凶恶的官差，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正呲牙裂嘴的冲着自己来了！

  张宪一咬牙，双手捧短刀迎面一劈、身子一转，刀随身转，锃！两个人的刀碰了一下。张宪就觉得两只手有点儿发麻，这家伙好大的力气！洛阳官府里头竟然藏龙卧虎？

  这家伙叫啥？家是那儿的？有没有可能归我所有？张宪一瞬间心里竟然生起了爱才之心。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也不能说有能耐的人就必须得身出名门，也许就在这平常的市井当中，藏的有了不起的英雄！就好像当年蛮牛不也是一名不起眼的小人吗？

  既然心里起了爱才之心，张宪当然就想好好和这人练练，试试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看够不够到战场上做一员能够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猛将！

  张宪有心试探对方的武艺，手里的刀招自然就放缓了。两个人叮叮当当，插招换式打到了一起。

  越打，张宪越是欢喜。这家伙的武艺真不错。当然他比起蛮牛差的远，张宪也不能每一回闭着眼睛就能捡到宝吧？最起码，这位的武艺比乔握坚几个还要强出一块。这就不错了，一名普通的官差能有这种武艺那已经相当难得了！

  把他送到部队里，当个营官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张宪正琢磨着怎么安排人家呢，对手的身子忽然一歪，就好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样。张宪心里暗叫不好，守住刀式，喊了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