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月不知，是这宋是朝去城外办事路过沈姨奶奶的宅子便想着进去看望一番，想着给个惊喜，却在进门之前听见了沈姨奶奶和嬷嬷说话，宋是朝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老夫人和沈姨奶奶当初同时怀孕，老夫人想要自己的孩子占了嫡长子的位置，便一心要在沈姨奶奶前头生产。

  那日老国公出门办事去了，不料沈姨奶奶先发动，老夫人竟然选择了吃催产药，这药量没有把控好，孩子就这么走了。

  沈姨奶奶却如愿生下了宋是朝，老夫人哪里愿意呢？本来老国公就是更沈姨奶奶，她觉得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越想越害怕，竟然直接拖着刚生产完的身体去找了沈姨奶奶。

  威胁她把宋是朝给自己抚养，那就是嫡长子，比庶长子的身份不知道好上多少。

  沈姨奶奶本就家世不好，哪里不知道做庶子是如何的悲惨，几乎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只求老夫人能把宋是朝当自己亲生的养。

  于是外头人都不知道偷天换柱，只知道沈姨奶奶生下了个死胎，国公夫人生了嫡长子。

  老夫人虽然极度不喜欢沈姨奶奶，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别人的儿子，但是终究自己才没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又尚在襁褓中，哪里舍得狠心对待，也就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养着了，只是从不许沈姨奶奶多来瞧一眼，看一下。

  好景不长，老夫人再一次顺利有孕，便是生下了二爷，虽说对宋是朝如同亲生儿子，但是养子哪有亲生的好，自然是不自觉地区别对待了。

  这一切宋是朝都只以为是母亲喜欢幼子的缘故，也是因为老夫人多把心思放在二爷身上，沈姨奶奶才得了机会多多照顾宋是朝。

  宋是朝也因此都记着沈姨奶奶的好，才一直养着她到了现在，知道了这一切真相，宋是朝怎么可能不恨，可是又怎么能恨起来。

  要说老夫人对他不好，小时候却也从不虐待他，吃的穿的什么都不少，甚至连卫国公世子的位置都能让自己这个原本是庶子的人坐；要说不好，确实对待二爷和对待自己不一样，长大了，原本二房是要挪出去住的，老夫人却执意不愿，二房才得以在卫国公府住着。

  而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老夫人步步紧逼，不得与亲生儿子多说话多见面，甚至老国公一去就强行把人赶出府去。

  这些恶行，怎能一笔勾销？

  宋是朝回去之后自然是找了老夫人大吵一架，老夫人气急攻心竟然昏了过去，醒过来以为宋是朝不敢再提，后者却是一再坚持要把沈姨奶奶接回卫国公府来住。

  “老身且问你，我这么些年养你是容易的？我辛辛苦苦让你登上世子之位到了如今的卫国公，我何曾亏待过你？到底还不如别人不过痛一场生你一次而已！当真是狼心狗肺！”老夫人唾骂一番，十分气急。

  其实原因有二，一来她恨极了沈姨奶奶，二来要是卫国公的生母进了府里，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一辈子都在追逐权势，如何舍得拱手让人。

  其实老夫人确实说的没错，让宋是朝有了嫡子的身份，还当了卫国公，已经是沈姨娘生他一场无法比拟的了，如果没有这一切，也不会有现在的宋是朝。

  但是这一切都是强行添加给宋是朝的不是吗？最开始的他根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给他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当一个庶子吧，和沈姨奶奶这个亲生母亲在一起。

  可是他也同样没有办法否定老夫人给他的一切，他不一定想接受，但是现在他已经拥有了。

  “母亲，您对我的好，儿子都看在眼里，只是儿子没有办法让自己生母流落在外，无法尽孝，母亲，儿子已经孝顺您快四十年了，您看在我前半生都在为您的份上，就让沈姨奶奶她进府来吧！”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老大，我且问你，这世子之位是不是首先考虑嫡子？如果你想放弃现在的一切，让整个卫国公府翻天覆地，你就尽管让她进来！”

  老夫人的确抓住了宋是朝的软肋，如果他的身世被卫国公府之外的人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被人抓住把柄说他出身不正，卫国公府就可能因为这个发生巨大的变化，而这个变化的代价，他承担不起。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宋是朝心中一股闷气，回了兰香院，徐轻容已经在屋里候着他了，她穿了一套中衣，拿着一只莲花纹的景泰蓝瓷碗，笑盈盈地迎他进来。

  那一刻宋是朝才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没有被老夫人收做嫡长子，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徐轻容做媳妇。

  .

  越是这么想着，脑子就越是难受，均是难以取舍的东西，尤其是徐轻容把自己宝贝女儿写的信拿出来的时候，宋霁月写的很简短，只是宽慰了他一番，又说了无论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宋是朝这才觉得舒心了一些，世界上让他烦躁的事情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人支持着他。

  正是坚定了这个想法，宋是朝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要把沈姨奶奶带进府里来赡养，无论谁不同意都是这样。

  老夫人自然是最不同意的，说了要真是这样，她就尼姑庵里待着，势必要让别人瞧瞧宋是朝不孝的一面。

  其实，只是宋是朝不愿意撕破脸而已，不然如何治不得老夫人了？

  “儿子只是来告知母亲一身，不需要母亲同意，我敬重母亲养育我多年，沈姨娘进门来不过还是原来的名头而已，影响不到母亲丝毫；要是母亲真想撕破脸让外头人瞧瞧卫国公府的笑话，儿子也无能为力，到了那时，卫国公府脸面没有了，荣华富贵也没有了，不知道谁还能护着我们一辈子了。”

  这话不假，老夫人想撕破脸，那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宋是朝已经把卫国公一个摆设的爵位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最好的成就了，不缺权力，不缺金银，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不过这些东西俱都散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