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仁卿不适极了,哪儿都疼
作者:亦书成      更新:2022-12-20 02:43      字数:2360
  我只想听听她说这话,可一旦得手后,这番话的感动又落入心里填不满的无底洞。

  徐仁卿回忆起从前师傅所说人心贪婪,欲壑难填。今时今日他又有何不同?

  九木有些呆滞,不知为何自己平白的一些糊弄人的话倒引得阶上人红了眼,心里便是扭紧了,缓缓说一句“仁卿怎么不走了?”

  他回神时眸色渐韵入碧波,若凌空而至,跟上前面已经走到楼下的白色身影,柔然道“阿九慢些,且等仁卿。”

  三人步入主街,带着四空几近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九木开口说吃火锅,可药铺里菜品一应俱全,是她早日买回来的。

  即便如此,即便徐仁卿身娇体弱,她还是想跟着人消消停停在绛州城内逛上一圈。

  此时的绛州与彼时绛州毫无差别,沿路招摇的大红色灯笼,酒馆子上嬉戏打闹的风流烟气,人鬼纠缠的洪流。

  但看在她心里,始终觉得是哪里不一样了。但若是有心细寻,那便是没什么不同。

  她微微撇头,余光瞧见身旁紧紧贴着的徐仁卿,才发觉不同之处原来在他。

  徐仁卿一袭浅衣陌玉文雅,行走间,足不沾尘。眸色更是温润如玉,虽映着周身红弧却始终清明,若有若无的深情款款。

  正泛神,余光里的身影突然抬手侧身挡来,宽阔肩膀似乎被人撞上般微微一震,继而是传入耳里的道歉声。

  九木看着他的衣袖像是羽翼,将自己护于身下,悸动之心跳的更频繁,更杂乱无章。

  “阿九?”

  “啊,啊没什么。你有什么不适吗?”

  他借着方才侧身的优势,俯身对着九木侧颜道“仁卿不适极了,哪儿都疼。”

  “那,那我们回去吧。”

  “哎,寒风也吹了,人也出来了,再多逛逛也无妨,只是。。。”

  “啊?”

  “只是要借阿九的手暖暖心,便哪儿都不疼了。”

  说时,他捞过九木躲在衣袖里的手坦然攥在手心里。

  明明九木的手冰凉,反倒是他的手心是温暖的,谁暖谁的心,怎么说的清?

  走着走着就由他们三人便为他们二人了,四空很识相的偷了徐仁卿放在九木那儿的银钱,潇潇洒洒的跑去买吃的,深知这二人根本不饿。

  “怎么今日街道上往来异常热闹?”

  就连白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少女也都出来,手里提着幽暗灯笼结伴而行。

  看到这她突然想起一目五,还有那被寄生剜眼的百十个无辜少年。

  “因为今天是上巳节。”他伸手指着远处河边黑暗里的点点明光,缓缓拉着九木往城边的河道靠了靠。

  九木惊然,自己竟不知道这绛州还有条如此清澈的小河,栈道弯弯穿插其中,岸边晚开的荼蘼花森森然落些许花瓣入河中,伴着河水流至远处。

  徐仁卿松了手,看她倚在栏杆处瞧的入迷,便说道“阿九等我。”

  九木并没在意他这话,只是盯着远处如同萤火虫般的幽暗光亮看的仔细。

  突然,一枝开得茂盛的粉色桃花挡住视线,顺着花枝后看是徐仁卿的纤长手指。

  “这儿怎么还有开得这样好的桃花?”她将花捏到跟前细细打量,自己当然不会学着什么闺阁少女般凑到跟前闻闻花香。

  只是看了花一眼,又看了徐仁卿一眼,淡淡说道“我不喜欢花”。

  徐仁卿吃了一瘪,却并不气恼,而是将持花的手背于身后,站在她身侧说道“九木看那些光亮成双成对,不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无非就是趁着大人不多加管束,躲到黑黢黢的林子幽会。”

  他清爽的笑了两声,心里想着这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吗?

  继而又说道“不如我们戏弄他们一番,怎么样?”

  九木托着下巴翻个白眼,低沉道“怎么戏弄?难不成还要钻进林子里一一探明,告诉她们父母不成?”

  徐仁卿摇摇头,身后背着的桃枝伴着手心里升出的阵阵粼光微微一挥。

  “阿九仔细看。”

  她眯着眼睛看向河边暗林里,沿路树木竟陡然被一股子白光照亮、

  继而是许许多多的明灯缓缓由丛林中升起,像是约定好的,像是故意而为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灯?!”

  她脚才上栏杆下的石阶,努力想要看得更远。

  一刹那而来的低沉瞬间没了踪影。

  九木越看的仔细便越被震撼,细细拥挤着飞上天空的明灯竟然将黑夜照亮般,飘远了的化成星光,未飘远的映在暗潭中化成一轮轮圆月。

  “少男少女在上巳节私定终身,既是一句话,便是一辈子。”

  徐仁卿无心去管天上数千明灯,他只有心在身旁这个杂神身上,那些灯再明亮,也绝不及她。

  九木看那些灯看的入迷,不像是在回他的话,倒像是自言自语道“凡人一句话太短,一辈子太短了。”

  “阿九在害怕。”他伸手捋捋她身后被风吹起的乱发,对九木频频拒绝自己的原因后知后觉。

  “我怕什么?”

  她感到鼻头一酸,又感到心事被徐仁卿猜中,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孤立无援的悲愤。

  “你怕这世道让你爱上谁,需要谁,怕他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怕他白发苍苍,怕他难忍病痛,又怕他悄然离世,最后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徐仁卿的手顿在半空中,因为她的长发被风吹搅打了个结,手指停在不上不下的地界。

  她没说话,还是仰头看着千数明灯,看着前方火树银花不夜天,虽然视线已近朦胧,所有的黑暗光亮搅在一起。

  他顺利将那道发结解开,一路通至发尾,诚然道“但仁卿不这么认为,仁卿满心想的是趁人在,趁人未老,趁时光恰好。偏偏是要更竭力的爱她,需要她,就算早晚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无悔。”

  “阿九是全然不必担心仁卿的,你若是不愿见仁卿白发苍苍,亦或是病痛憔悴,阿九便将仁卿一脚踢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眼不见,心不烦。”

  “仁卿有点太自作多情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怕你生。。。老。。。”

  突然,她又察觉胃里无名火燃起,捂住肚子缓缓蹲下身,这次的火太强烈,导致她浑身被灼烧的抽搐。

  一晃神,昏倒在地。

  徐仁卿是伸手想捞住她,可突然由地底冒出锋利割人的偏偏黑光将二人阻隔开来,猝不及防的压着他频频后退。

  裂缝中钻出一道黑影,黄色纸面上画着狗头。他对着徐仁卿缓缓躬身,继而抱起九木朝着另一边的人影走去。

  那人捋下九木头上的碎发,镜片中偶然闪过天空中遗落的明灯,眼神犀利的盯着黑光后的徐仁卿。

  “您似乎有点过于急躁,这不是您的做事风格。”他僵着声音,向前迈上一步挡在九木跟前。

  徐仁卿探出桃枝一挥,那几道黑光便破碎,他手上的粼光也不再掩饰,纷纷环上他的周身。

  “你久居地狱,怎么今日有心情到地上来了?”他并不逃避那双视线凌厉的眸子,反而步步靠近,步步紧逼,直到与他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