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晟听他这样说，不觉有些怔忪。

  “我不是很明白。”上官晟仍旧有些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不解，对于他来说，喜欢便是喜欢了，他喜欢她，自然也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晟儿，等你再长大些，你自会明白了。”

  等上官晟再一次听说关于黎千隐的消息时，是她中了剧毒，就连千叶哥哥都没有办法。

  为了她，千叶哥哥再一次回到了无忧谷。

  上官晟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千叶哥哥，你为她做的这些，你认为值得吗？她知道吗？”

  上官千叶却只是云淡风轻地道：“值不值得要看自己怎么认为，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了良久，上官晟吐出一句，“听说你想认她尚未出世的孩子为义女？”

  上官千叶仅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那就意味着上官家所有的产业以后悉数都是给了她。

  上官千叶只是淡淡地道：“那些只不过是身外之物。”

  “千叶哥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听到这个称呼，两个人都不由有些怔愣。

  直到这一刻，上官晟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输了，他对她的爱永远都比不上上官千叶对她的。

  “记得我曾经说过总有一天我定要娶她做我的新娘子，现在我才发现当时的我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你对她所做的一切让我自惭形秽，你从未想过让她知晓你的心意。”

  闻言上官千叶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认她腹中的孩子为义女吗？因为那是她的女儿，日后长大了定然也是像极了她，我想要的不过是多一些我和她的回忆罢了，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自私之处。”

  上官晟心里不由一阵酸涩，“千叶哥哥……”若像他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也算是自私的话，那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对方的付出，因为喜欢她而喜欢她，再无其他。

  在柳心月三岁的时候，得知她被人掳走，他便随着上官千叶一起赶了过去。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柳奕风，但他们却并未见到他。他与她一别将近五年，但她却丝毫没有改变，依旧如当年一般清丽脱俗，那双令他念念不忘近五年的眸子依旧如当初一般清澈明亮，唯一改变地可能是眼神里更多了一份属于母性的温柔与慈爱。

  而那个叫做柳奕风的男子，一眼望过去却是分外清冷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但在望向黎千隐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变得莫名温柔，甚至可以说，他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她的存在。

  见到他们夫妻二人，他恍似有些明白了千叶哥哥的做法。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对方的回报，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他便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虽然那份幸福从来不会属于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从他的面前走过，不发一语。

  时隔五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而她却始终未曾改变。她已经不认识他，但他却把她的模样记得如此清晰。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似昨天发生的一般。那个放着纸鸢的蓝衣少女却早已为人母了。

  在千叶山庄见到年仅四岁的月儿时，他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因为她那双眼睛与她娘生的一模一样，笑起来同样一脸灿烂，只是小月儿的眼里却更多了一分天真无邪，看着她的眼，记忆中的那个蓝衣少女似乎正站在自己眼前。

  小女孩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你是谁？”

  上官晟看着她，眼里满是怜爱，“我是你的晟叔叔。”

  “你娘还好吗？”

  “你认识我娘？”

  上官晟点点头，他和她在千叶山庄仅有两面之缘，但却记了她这么多年。

  小女孩却只是微微撇了撇嘴，“我娘和我爹爹在一起，自然是没什么不好的。”

  静默半晌，上官晟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爹爹他……对你娘好吗？”

  小月儿看着他，大大叹口气。

  “没有我在身边，我爹定是成天缠着我娘不放，说不定我爹爹还会暗自高兴呢。”

  说完她不由嘟着小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哀怨。

  见上官晟怔愣的模样，小女该清脆地问道：“晟叔叔，你喜欢我娘吗？”

  见她这么问，上官晟不由愣了一下，却仍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小月儿不由又大大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们都喜欢我娘。”

  “你们？”

  小女孩扳起肉呼呼的手指头，一个个数着，“是啊，昀叔叔，上官爹爹，还有很远很远一位叔叔，每次月儿生辰的时候，爹爹只要看见他送的礼物，都会吃味许久。”

  说完，小女孩不由抬眼看向上官晟，一脸迷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我娘啊？”

  上官晟因为小月儿的这个问题心里不由思忖良久，为什么喜欢她？起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她与其它的女孩子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她失败了那么多次，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懊恼，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升起手中的纸鸢，后来看到她脸上那始终灿烂的笑容，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笑起来真好看。再后来当他忍不住开口与她说话时，他竟然有些不由自主地享受着与她说话时心里的喜悦。不知何时，因为这些一点一滴的相处，她已然在他的心里。

  “上官爹爹，你来了。”小月儿看见走过来的白色身影，一双眼顿时笑成了一弯新月。

  “月儿和晟叔叔在说些什么？”

  小女孩红嫩的唇角微微一弯，大声道：“我问晟叔叔为什么喜欢我娘？可是晟叔叔还没有回答我呢。”

  上官晟闻言脸色不自觉变得有些通红，看向上官千叶的眼神也微微显得有些尴尬。

  上官千叶却只是一脸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轻声道：“晟叔叔把你娘放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所以他才会不知道怎么告诉我们的月儿。”

  “就像上官爹爹一样么？”新月般的眸子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眼里纯净无垢。

  上官千叶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点点头。

  轻声应和了一句，“就像上官爹爹一样。”

  在月儿十五岁的时候，上官晟虽然已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但却仍是没有成亲。

  见到上官晟的身影，月儿已是习惯如常，“晟叔叔，你是打算与上官爹爹一样么？”

  上官晟看着已然长大的小月儿，脸上的神情不由有些悠然出神。

  “几年不见，月儿真的长大了。”而他也与当年放纸鸢的蓝衣少女愈发相像。

  月儿看着他，不由轻笑出声，“那是自然，月儿越长越大，晟叔叔却是越来越老了。”

  上官晟看着她精灵般的脸庞，不由淡淡一笑。

  “你上官爹爹呢？”

  “我上官爹爹自然是又在忙着赈济灾民啊，千叶山庄每年皆是如此。”

  “月儿不去帮忙吗？”

  小月儿的眼珠转了转，一脸娇俏地道：“谁说我不去帮忙？我只是忙里偷闲，在这里小小的休息一会儿。”

  看着上官晟，她一脸笑容地道：“不然，晟叔叔与我一道前去吧。”

  说着不由分说，拉住上官晟的衣袖就往前面走去。

  在看见面前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时，上官晟眼里不由微微有些湿润，他和他这些年见面越来越少，但他心里却是始终挂念着这个大哥。

  这些年，他也越来越明白当初上官千叶对他所说的话。

  人活一世，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幸福的，但看着自己心里那个人幸福，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三年后月儿远嫁洛阳，整个千叶山庄又变成冷冷清清的模样。

  “千叶哥哥。”

  “晟儿。”

  “不知道我到这千叶山庄与你做个伴，你介不介意？”

  “晟儿愿意来，我自然是高兴之至。”

  “月儿那小丫头来信了？”

  看着他手里的信笺，上官晟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月儿在信中说他们各自的爹娘都一起结伴游山玩水去了，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洛阳看看她？”

  “只要大哥有空，我自然是随时奉陪。”

  “那改日得空的时候，我们便一起去趟洛阳吧。”

  “好。”

  上官晟看着上官千叶风采依旧的脸庞，轻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大哥一件事情。”

  “你说。”

  “当年柳奕风要被处斩的时候，你去京城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过了许久，上官千叶的声音轻轻传来，“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大哥......”

  “若是我一人能成全他们两人，那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说即便当初皇上执意要处决柳奕风，最后死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因为早在她在千叶山庄的时候他就发誓这一世都要保护好她，要让她脸上永远都是这般灿烂的笑意。

  为了她脸上的笑容，也为了她唤他这一声上官大哥，他会为她做到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即便最终她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