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氏把煎好的药喝下去，产房里头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依旧只有赵氏生产的痛呼和产婆子紧张焦急的指挥。

  “大夫，让大夫再进来看看”陈大娘脚步慌乱的跑到产房门口大喊，这小娘子的羊水都快要流完了，再生不出来真是灾难。

  大夫听到产婆的声音，又进了产房，给赵氏把脉，然后有些无力的摇摇头，“老夫无能为力，如果只保大人，我或许尚可一试，不然只能挨着到最后了”。

  赵氏心中依旧带着希望，哪怕大夫已经说的那么绝望，她都没有绝望，只是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青娥，孩子，孩子”。

  “云雅，这个时候，你不能再固执了，选择吧，无尤和温儿还那么小，你不能抛下他们不管”周青娥流着泪劝她。

  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偏偏要这样的好人，这样的一家子遭罪呢？

  “不，我要孩子，都要，孩子不能丢，不能丢”，赵氏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可是眼神依旧是那么固执。

  周青娥无奈，这样的事情，若是赵氏不自己改变想法，她也不能做决定，“陈大娘，你先看着，我出去跟两个孩子说说”。

  产房里头大夫已经先出去了，也把赵氏的情况跟姜无尤和姜温说过了，兄妹两个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姜温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残酷的事情，明明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娘亲还在和自己说笑，还在讨论着弟弟出生了家里肯定会更热闹的。

  可是现在，这才过去多久，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般，娘亲在自己身边，受着生产的折磨，一点一点的苍白虚弱，生命垂危。

  “温儿，无尤，你们两个商量，做个决定吧，不能两个都保住，那就赶紧的决定，保住能保住的吧”，周青娥看着泪流满面的温儿还有默默哽咽的姜无尤，心有不忍。

  姜无尤握紧了拳头，听着产房里头撕心裂肺的痛呼，上天就真的这么不公平吗？

  是不是一定要自家受尽苦楚，尝尽人情悲哀，才肯罢手，里面是他的娘亲，还有弟弟，怎么选，才能不错，怎么选，苍天才能放过自己一家人？

  “婶子”姜无尤通红的眼圈怔怔的望着周青娥，黑白分明的眼珠变得暴红，看的周青娥一阵胆战心惊。

  那是怎样的眼神，绝望，悲伤，疯狂，执拗，无助，还有深深的压抑，那么复杂，仿佛不是少年，而是一个历尽折磨的苦难者才该有那样的眼神。

  “让，让大夫开药吧，尽量保住娘亲”，说罢，姜无尤像是抽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弟弟，弟弟，弟弟，······

  是我对不起你······

  姜无尤阖上眼睛，任由泪水疯肆的往外涌出来，流吧，把心中所有的怨念都流出来，把心中所有的悲伤都流出来。

  “大夫，麻烦你”周青娥看着姜无尤惨淡的面色，还有温儿已经木然无神的脸色，艰难的把那个决定说出来，“给产妇开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