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到大，你爹待你就不好，你就这样处处维护他吗？”

  言纾逼问道，沈奚初心情平静，眼睛水无波澜。

  “是。他在我的心目中，就要比你一个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在乎过我的人，要重要。”

  沈奚初知道，她对爹还有误解，依旧无法释怀这么多年的恨，可是，一和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人，要好得多了。

  起码，她爹没有给她爱，但是，给足了她该有的物质的东西，起码，在她的心目中，她还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

  而这个女人，把她生下来，一直不闻不问，什么也不做，就知道在她长大了以后，能生活自理，她才出现，想祈求她的原谅。

  然而，此时此刻的沈奚初，不需要这样的母亲，也不稀罕这样的母亲。

  “你既然能够理解你爹，你为何不能理解我么？”

  言纾不明白，这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沈道文的三心二意所造成的，这能够怪她吗？

  她一个什么都失去的女人，还能有什么挣扎。

  “言夫人，趁我现在还对你抱有尊敬的念头的时候，你最好清醒一点，我的忍耐力是有极限的。”

  沈奚初丝毫不对这个所谓的母亲，有任何在乎。

  “沈奚初，你的意思是，丝毫不顾及我和你的母女之情吗？”

  言纾心寒，她之前似乎是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以至于别人根本不在乎，你付出一切，她却视如尘土。

  “沈奚初，你知道，为了你，我有多大的牺牲吗？你怎么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否定我和你的关系，你有没有良心，你有没有良心啊。”

  言纾欲哭无泪。

  当初，觉得这是一个小生命，不忍打掉她，即便她言纾没有养她，她的身上还是流着她言纾的血液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却压根就没有把她当成人看，她言纾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甚至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生出来的一个孩子，竟然是这个模样。

  这让她言纾，情何以堪。

  “良心？”

  沈奚初冷笑，真的很想笑，已经控制不住的那种，

  “言纾，你跟我讲良心，如果你养不了我，你把我生下来的时候，有照顾过一天吗？你有在乎过我吗？这些年，我的死活，我过的好不好，你有在乎过吗？”

  沈奚初怒吼，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人，怎么能够这样子，这样的母亲，还不如不要了。

  “奚初，我怎么会不在乎你，我这些年一直都有关注你的信息，你可知道，当年，你到灵境献艺的时候，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你知道吗？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为了能到场看见你，我求了宋镇明多少回，才有这个机会的啊。”

  言纾捂着自己的心口，疼痛的无法呼吸。

  “你一直关注我的消息？是吗？一直关注我的消息，你是真的一直关注我生活的好坏，还是关注我像你一样，曾经辉煌的曾经？”

  “我不在乎你辉煌不辉煌，因为，娘知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像你爹，我不会逼你。”

  言纾对于丰国第一才女的身份，深有体会。光鲜亮丽的背后，总有着无法与人诉说的悲惨过往。

  她理解这个女儿的不开心，痛恨沈道文，把她这个孩子，又培养成了另一个言纾。

  “你明明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明明就在底下，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

  沈奚初伤心绝望道。

  “我不能啊，宋镇明能让我来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跟你相认，宋镇明不会放过我们母女两的，你知道吗。你以为娘不想见你吗？你以为娘不想见你吗？娘做梦都想认你这个女儿，做梦都想听你喊我一声娘啊。”

  “是吗？那样，我还得理解你了不是？”沈奚初仰望天空，闭眼的阳光，逼得她流下眼泪来。

  “正是那一次，我从灵境回淮安城，被柳艳的弟弟算计，差点摔死在悬崖那里。你体会过吗？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孤苦无依的悬挂在悬崖边的山洞里，饿了几天，绝望和死亡的靠近，这种恐惧你能体会吗？”

  “还有这种事情？”言纾心疼的看着这个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如果，那时候你来认我了，我或许不会摔下山崖，我或许不会认识无崖子师傅，我或许不会进入逍遥宫，我或许不会成为逍遥宫的宫主，不会杀那么多的人，也不会被那么多的人追杀。这一切，你能明白吗。”

  “初儿……”

  “别喊我的名字，你听着让我恶心！”沈奚初的呼吸开始紧致，胸口发闷，脸色苍白无力。

  “你们一直觉得，我生活的很好，锦衣玉食，名望什么都有？是这样的吗？你们只看到我拿了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可是，有多少个人知道，我有多么的痛恨这个名字？每一次，别人一跟我提起这个名字，我就会想到，我是你言纾的女儿，因为我的出生，才把你给害死的，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每天都活在这种恐惧和自责之中，这种痛苦围绕了我十几年，你理解我吗。你们有谁理解过我？”

  这些年，她过得竟这样辛苦？

  言纾止住眼泪，眼睁睁看着沈奚初，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很心痛的样子。

  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啊。

  “奚初，过去的事情，都是娘不好，娘不该把你抛下的，都是娘不好，我们现在，把这些事情忘干净，然后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远离这些世俗。”

  “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了？可能吗？我的前半生的经历，我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她会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姐妹讨厌的孩子。你以为我能够忘记？”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弥补你的伤痛。”

  “弥补不了！”沈奚初擦掉眼角的泪痕，伤心绝望的看着。

  “你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好不好，你怎么解恨，你就怎么做，娘绝对不会怪你的。”

  “我不要，我嫌脏。”

  沈奚初冷冷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可怜的言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