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寿抹了把眼泪，哽咽着道：“爹，月儿也是您的亲孙女儿啊，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了啊。

  爹，求您了，救救她吧！这看病的银子，算我跟您借的，成吗？

  我去卖工，去给人当牛做马，我今年一定还您，不会耽误四弟的大事。”

  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就让人不落忍，李老汉却不为所动。

  “别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人还没死呢，就知道哭！

  老二媳妇，去熬了姜汤来给她灌下去，咱农家娃儿皮实，轻易死不了。

  时候也不早了，老大媳妇去做饭，老三媳妇去把猪喂咯。

  我回屋去歇歇，你们也该干嘛干嘛去，别全杵在这儿！”

  李老汉板着脸交代完，便利索的抬腿回了前院正屋，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老大李福走时拍了拍李寿的肩膀轻声道：“二弟，别太难过”。

  李寿蹲在地上，抱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刘氏看着躺在炕上的小小身影，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绝望，甚至怨恨，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公公婆婆的冷漠与偏心。

  “他爹，嫁进你们老李家这十多年，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自问对得起你们老李家了！可他们为啥要这么对我们！为啥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月儿去死！他们还是不是人！”

  李寿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他心里何尝不苦。

  “桂枝，是我没用，是我对不住你们。”

  ……

  前院，李老汉回了正屋，见老婆子头上扎了布条，正盘腿坐在炕上剥花生吃。

  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你咋就知道吃！把亲孙女逼了跳河，把你能耐的啊！”

  “咋是我逼的了，个死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是她奶我就不能管管了，谁知道她气性那么大！我呸！我还招了一身晦气呢。哎哟......想起这个我头就疼。”

  马氏也有些心虚，但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

  李老汉瞪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责怪的话。

  李老汉能这么包容马氏是原因的。

  遥想当年，他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在村里学堂教学。

  家里尚有几亩良田，住的也是青砖大瓦房，日子相对富足。

  后来遇上荒年，就没人交束脩来上学了。

  读书人又哪里是种田的料，收成一年比一年差，日子也过的一年不如一年。

  李秀才得重病去世之后，孤儿寡母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很是吃了些苦头，后来还是马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了李家，李家的日子才又慢慢好起来的。

  所以，对于马氏，李老汉是感激的。

  虽然有时候觉得她做的事儿有些不靠谱，性子也不是太好，但还是一直包容她。

  两人成亲几十年，倒是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红过脸。

  马氏看自家老头子模样，就知道他没真跟自己生气。

  刚刚的阴霾和不安一扫而空，美滋滋的剥了一把花生米递到李老汉面前。

  “我中午让老三媳妇儿炒的，可香了，你尝尝。”

  天色渐暗，老两口盘腿坐在炕上边吃花生边唠嗑，早就把小孙女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