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去了？

  所有人想到这种可能，眼泪顿时留下，即便是容嬷嬷也因皇上痛苦的表情失去了冷静，皇后真的去了？

  庄思瑶的血液越流越多，皇甫焱放声嘶吼，吼声冲天，响彻了整个大殿。

  他忍不住的自责，恨不得挥剑解决了自己！

  是自己害了她，她就要死了，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陪自己俯视这片大好的河山，可惜因为自己的小心眼儿就要去了……

  柯太医最先清醒过来，瞬间越过前面的人，奔向皇上怀里的皇后，来不及让皇上把人放下，直接搭上皇后娘娘的脉搏，过了一会后，终于松口气，眉头却又不自觉的耸起。

  娘娘滑胎了……

  柯太医的脸上出现一抹凝重，事关皇家子嗣，却是在皇上和皇后同在的时候没有的……

  对上者怀疑的想法闪过，一向沉稳内敛的老者被自己弄得惊愕，颇为不镇定。

  复而，他又低头敛了神色。

  皇上的事他不敢多做评价，只能尽己所能。

  柯太医急忙擦擦吓出来的冷汗，向所有人投入一抹如释重负的目光，示意太医们上前，才恭敬的对沉寂在悲伤里的皇上道，“皇上，请扶皇后娘娘进内殿，微臣好为皇后娘娘救治。”

  皇甫焱听不见，满眼都是庄思瑶最后一刻瘫在血泊里虚弱晕倒的样子，渐渐冰凉的身体仿佛预示着什么，吓得他不敢放手。

  柯太医又重复了好几遍，见皇上依然不为所动，最后偷偷给皇上背后扎了一针。

  皇甫焱猛然抬头。

  柯太医吓的突然跪在地上，强硬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把刚才的话赶紧重复了一遍。

  皇甫焱猛然清醒，表情诡异的不知是哭是笑，“太好了！太好了！”能救治就说明瑶儿没事，他没有把她害死？哈哈，他没有害死瑶儿！

  庄思瑶很快被移到内室。

  皇甫焱蹲在床边，握着庄思瑶的手，为自己一时私心后悔不已，忏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忘了之前要处理掉庄思瑶肚子里孩子时的狠劲儿。

  柯太医忍着如此诡异的帝王，好在这么长时间，见多了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已被打了抗体，接受能力很强，在皇上嘀嘀咕咕的话语中，果断为皇后施针麻醉。

  最后一根针刺入庄思瑶的额头，她依然没醒。

  皇甫焱依旧拉着庄思瑶小心翼翼的说这个说那个，虔诚地姿态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请求宽容。

  柯太医强迫自己不去踹皇上一脚，压下心底焦急的火，谨慎提醒道，“皇上，还请您退出内殿，让其他太医配合老臣救治娘娘。”

  皇甫焱头都没抬，“朕不走。”他要看着庄思瑶，直到她醒过来。

  柯太医也很直接，指了下庄思瑶被血色包围的裙裾，那里面似乎还有新鲜的血液不断的涌出来……

  他咬咬牙，拼死了顶撞皇上，“皇上，如果您再不让开，臣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没有希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皇甫焱瞬间抬头瞪着他，眼里的阴鸷可以把柯太医拖出去砍杀一刻时！

  柯太医到低还是瑟缩了下，但医者救死扶伤的本性让他这么大年纪了，突然就冲动了，有种年轻人不顾一切的二劲儿！

  “皇上，微臣是认真的。”这话说的格外严肃。

  皇甫焱赶紧扭头，趁柯太医不注意，擦掉眼角的泪水，抓紧时间跟庄思瑶说最后一句话，“一直都是我不好，我该死，你别跟我一般见识，等你恢复精力，打我五十大板，看我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霸道自私！”

  他神情激动，口气柔软，听得柯太医等人耳朵险些聋了！

  尽管见识过在外冷血嗜杀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让他们怀疑此人是不是皇上。

  皇甫焱知道她听不见，但他还是想说，“瑶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霸道狂妄，自私自负了！我绝不会再伤害你！原谅我吧！”

  众太医闻言，几乎不敢再在殿内跪着，恨不得赶紧溜出去，但皇上没发话，他们谁都不敢动。

  于是，太医们齐刷刷的用手捂住耳朵。

  皇上可以肆意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不代表他们就有这个资格光明正大的听！

  皇甫焱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就在柯太医觉得真有必要再冲动一下提醒的时候，他俯身在庄思瑶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好好治娘娘，娘娘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皇甫焱起身，语气威严冰冷的说。

  “是。”柯太医等人跪着叩首，大殿里沉闷闷的响着这一个字。

  皇甫焱一走，柯太医等人立即拿好工具，朝皇后走去。

  一盆盆热水不停的往殿内送，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盆盆的血水。

  皇甫焱站在门口，紧盯着关闭的殿门，宫女端出来的血水让他攥紧了拳头，忍不住的想要冲进去。

  终于，一个太医出来了，皇甫焱急切的问，“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还在医治中，皇上，柯太医让微臣把皇子给皇上送出来了。”

  他双手捧着个小盅，递到皇甫焱面前。

  暗朱色的小盅盖着盖子，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知为何，皇甫焱却想到了那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被震的往后退了一步，闪神间身体微微晃荡。

  他之前无比笃定要除掉的孩子，如今就在他眼前，可他却没有快意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微微的甚恐，不敢面对……

  皇甫焱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心脏莫名的刺痛。

  他别过脸，沉声道，“拿走。”

  年轻的太医抬头，显然对皇上的话有些诧异。

  “怎么？没听懂朕在说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原本就阴云密布的大殿更添沉闷。

  凛冽的低气压在空气中蔓延……

  “是，皇上。”

  太医不敢多言的低头，弯腰退下，把小盅递到跪在旁边的容嬷嬷手里，便又进了内殿。

  殿门就此再次关上，皇甫焱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大殿恢复到了之前的沉重、肃穆、悲戚。

  容嬷嬷抱着小盅心疼的默默流泪。

  小皇子没保住，也是她们这帮奴才的失职啊……

  烈焰国小皇子夭折，免朝三日。

  京城百姓在这三天不许有大庆之事，宫中百官、侍从、奴才都披上了白衣，为小皇子守孝。

  皇甫焱知道心里清楚，他这不是让群臣给那个孽种守孝，而是为庄思瑶祈祷。

  偌大的宫殿中，金碧辉煌，她安静的躺在龙凤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轻薄的犹如宣纸一般，似是随时可以被风吹走。

  皇甫焱怕了。

  他很怕她就这么不打招呼的去了。

  虽然太医跟他说了很多遍娘娘只是体弱，三天之内一定会醒来，但他就是害怕。

  皇甫焱紧紧地握住她细嫩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软软的放在自己手掌中，企图把冰凉的手指捂热。

  他一定要看着她醒过来。

  只要她醒了，一切都会过去……

  容嬷嬷站在一旁，见皇上如此情深意重，默默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泪。

  娘娘虽然没了皇子，但好在皇上的宠爱如原来一般只增不减，这也是福分啊。

  百里慕澈早在庄思瑶流产的那一晚就被请进了宫。

  他原本在京郊几百里外的山上采集药草，接到消息立即快马加鞭的赶进宫。

  便服常衫，来不及换宫衣，百里慕澈直奔坤宁宫。

  一路上，他的脑中不断的涌现出奇怪的画面，好似重影，但声音却又格外的清晰。

  他听得出来，那是他自己和庄思瑶的声音。

  他们俩在谈论着他现在不知道，或者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奇怪的事情，但脑中的自己似是对此十分熟悉。

  “庄思瑶，我不黑！”

  “乖，我知道你白，小白脸儿嘛！嘿嘿，帮姐姐黑了组织的系统，姐姐给你买糖吃！”

  “滚！你当哄三岁小孩儿呢！我是有节操的人！”

  “那给你三万块钱？”女孩儿有些不爽的提议。

  “切，小爷稀罕你的臭钱！让我背叛组织，黑系统，你也好意思就给我这么点儿钱，你个铁公鸡！”

  “那三百万？三百万够可以了，不能再多了，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女孩儿好似有些不耐烦。

  “都说了我是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滚！”女孩儿脾气似乎很暴躁，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头上，“狗屁的原则！让你黑你就黑！哪儿那么多废话！”

  “卧槽了……”

  百里慕澈揉了揉眉心，疾步奔跑，似是要冲破脑中的乱影，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矫捷的身影融入在黑夜里，迅速消失不见。

  直到踏入坤宁宫大殿的前一刻，百里慕澈都理不清脑中的混乱片段，想要把它彻底的甩去却又忘不干净。

  一向潇洒自如的他，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头大……

  可当看到最后一盆血水从内殿端出来后，脑中的画面似乎清晰了。

  “多米诺，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

  “我拒绝。”他坚定不移。

  “你不是孤儿，组织可以带你去见你的母亲和妹妹，这样的话，你也拒绝么？”

  “我……”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你知道组织的手段，没用的人不会留下来。”对面的中年人表情严肃阴狠。

  “那就杀了我好了。”他表情冷淡，看透了一切，没什么好留念的，除了心里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值不值得，他自己说了算。

  “多米诺，干的不错！”

  “嗯？”他疑惑。

  “谢谢你配合我们。”中年人笑得阴险，把平板电脑放入他手中。

  大厦的中层被炸飞，火势凶猛，那样轰烈的场面，大概没有人的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