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秋去冬临，地上的紫薇花已经在这个季节枯萎了。

  “师父，师父，这是什么呀？”小女童眨了眨眼睛，明亮的双眼里透露着大大的疑惑。

  顾城拍了拍她的脑袋，跟她讲述着，说：“这是紫薇花，有凝神提神的作用，这是定柔草，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一般这两种草药融合在一起，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会降低人的疼痛。”

  “当然，这还不够，还需要消炎的草药。”

  女童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在顾城旁边，静静看着。

  “小景，快去把那个红色的花儿拿过来。”顾城回头吩咐着正在整理草药的男童。

  这男童女童，是顾城新收的徒弟，他准备把自己目前所学的医术传给他们，好让他们发展下去。

  男孩叫顾景，女孩叫顾怜，他们本来没有名字的，是顾城给他们取的，所以都姓顾。

  在这个时代，有姓氏有名字的终究是贵族，平民一般没有姓氏，甚至也没有名。

  “是。”顾景立刻回应着，在一堆药草中马上找到后，跑到顾城旁边，把手里的红色花儿递给了顾城。

  顾城把花儿放在药槽中，用轮子来回碾压，把这些药草糅合在一起，若是碾不动后就放入一点清水，继续碾压。

  顾城看差不多后，就拿了一个瓷器瓶子，把这些药草装了进去。

  一旁的顾景和顾怜都仔细看着。

  “来，小怜，把这个放回到药柜里去。”

  “嗯！”顾怜连忙点头，拿起药瓶，然后来到顾城放药的药柜，上面摆满了很多药瓶，而且用标签分好了类别，顾怜这段时间里大概已经认熟了标签的意思，所以她知道该放在那里。

  放完后，顾怜跑回顾城旁边坐下。

  “好了，接下来，咋们来做几个药罐和药瓶，你们看着我做知道吗？”

  “知道了。”

  顾城起身，然后开始和泥巴，开始烧火，一边做一边对他们嘱咐。

  两个孩子聚精会神地望着顾城的动作，此时屋子里很暖和，而窗外刮起了大风。

  寒冬已经来临，天气越加的寒冷，路边的花儿太多都枯萎了，许多树木的叶子也已经枯黄。

  这风一吹，落叶纷纷然然，在天空中飘舞，只有一棵树挺立在寒冬里，绿色长青，凛然不惧，像是在挑衅这冬天一般。

  这棵树叫冬衫，生命力顽强，一年四季都有它的身影。

  只是这寒风并没有停止，继续前行，便往南边去了。

  ……

  ……

  克莱尔神色呆滞，坐在原野上，静静不发声。

  他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了，似乎很久了吧，但是回过神来，那股巨大的悲伤又重新涌入心头。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来回在血液里激荡，遍布全身，每一次冲击，都使得他的心绞痛。

  就在昨天，克莱尔的母亲终究是去世了，昨晚克莱尔从瀑布回来后，便一如既往来往来到母亲床前，却发现那微弱的呼吸都不存在。

  那一瞬间，眼前的现实冲击着克莱尔的心灵，令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但在此时来临的那一刻，他感觉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

  “呜呼…”

  一股寒风呼啸而来，冲动克莱尔的褐红色头发，这风又很快吹拂而去，没有一点留恋。

  “母亲…”

  克莱尔喃喃道，模糊的意识清醒后，那莫大的悲哀又涌上心头，简直让他承受不了，他很想嚎啕大哭，却被哽咽在喉咙里难以发出，此时的他没有很激动的情绪起伏，反而像个麻木的、冷冰冰的木头。

  唯有心里传来的绞痛，让他还意识到自己活着。

  这孤独的原野上，此时见不到人，若是有人来，也只会觉得在这空旷中，蓦然生出寂寥之情。

  原野上，埋葬了许多人，那些平民家死去后的人，大多都会埋葬在这里。

  此时的人死去后，没有立碑的习惯，大多就这样埋葬在土里，等时间久了，也不知道谁是谁，一切都随着时间淡忘，消失在自然中。

  这里是死者栖息的地方，走进来的时候，总会油然生出一种凄凉哀怨的感受，使得活着的人们不愿多来此处。

  又一阵寒风吹来，呼啸在这片原野，克莱尔的睁开眼睛，呆滞看着天空，嘴唇被寒风抚摸过，已经没有血色。

  地上的杂草似乎已经死掉，被风一吹，便飞上了天空，只是没飞多久，便被一个巨大的家伙挡住了。

  若是小草有生命，此时会不会恼怒？

  克莱尔面无表情的，把脸上的杂草给清理掉，他背靠着母亲埋葬的小土包，望着天空，思绪悠悠晃晃，飞到了很远。

  有时候他想起小时候一家人的快乐时光，有时候想起母亲生病后去偷东西的生活，又想起芷兰，他和芷兰在一起，令他感受到不一样的快乐。

  还有大叔，那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但是他却带给了克莱尔最多的帮助。

  克莱尔过往的经历，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哞…”

  远处，传来一声牛叫声，那黄牛从远处吃着草，一点一点的走来。

  一个老者牵着他的牛，路过此处时，发现一个人在这里，便诧异问道：“天色已晚了，为何不回去呢…”

  克莱尔听到这句话，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回过神来，他看着出现的老者，听到他的询问，却无力作声，只是空洞的看了老者一眼，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老者没有丝毫在意，牵扯着他的黄牛，看了看眼前的场景，眼神中浮现出明悟的色彩，大概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老者说：“亲人离世，在所难免，但人活在世，还是要望前看…”

  老者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缕哀伤，继续感慨着，“我想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睡觉其实是上天在告诉你，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

  老者说完，摇了摇头，没有再劝，拉着他的牛往前走去。

  但牛儿贪吃，倔强的很，不愿走快。

  “你这牛儿别吃了，该回家了…”

  老者责怪着黄牛，身影越来越远，这声音也若有若无，在狂风的呼啸中犹如浮萍。

  ……

  “好了，做完了。”顾城微笑地看着身旁的两人。

  紧接着，顾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但旋即却消逝。

  他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孩子，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脑袋，轻声说：“人这一生，总会历经他人的死去，或许是为了让我们明白一个道理，死不是生的对立，而是生的一部分。”

  那么是否有一天我也终将会死去？顾城在心里对自己问着。

  顾景听着顾城的话，懵懵懂懂，顾怜虽然不懂师父的意思，却突然感觉好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