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漫天的飘雪陈铺在大地之上。

  顾景背着顾怜，一步一步的走在雪地之上，每一步的脚印都很深。

  此时是深夜里，天空中微弱的星光给他们指引者方向。

  顾怜双手环绕在顾景的脖子上，她的脸深埋在顾景的后背上，以此获得一些温暖。

  顾景浑身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心中的信念却让他坚持的前行下去。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虚弱，步伐稳健，背着顾怜仿佛毫不费力一般。

  “师弟，你要不歇一会。”

  顾怜并没有发现顾景的身体状况，但是走了这么长的路，她觉得顾景应该是累了。

  “没事的，师姐，现在雪下这么大，歇息一会可能就很难走出去了。”

  顾景用尽力气回答着，声音很是沉稳。

  漫天的飘雪，密密麻麻，模糊着人的视线。

  想一想，他们离开曾经的那座房屋，也已经过了很久了。

  由于顾怜一直想出去，最后顾景只好陪伴着她，他们离开了紫薇花国，一路向北，游历大大小小的地方。

  这段路程上，他们顺带救死扶伤，利用自己的医术来救治沿途的病人，渐渐地他们游历过的地方出现了两人的传说，而有关于医生这个称呼也慢慢的传开。

  “师弟，你看前面有户人家。”

  背上的顾怜突然激动的拍打着顾景的肩膀，语气雀跃，但这只是轻轻的拍了几下，却如同泄了气般的气球，顾景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师弟，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呼叫声若有若无，但掩盖不住焦虑的语气，顾景听不太清楚，他只意识到自己支撑不下去了，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跟着的，顾怜也随之倒在地上，不过却压在他的身体上了。

  “师弟，师弟…”顾怜焦急地拍着他，无意间却摸到顾景的手，冰冷无比，冷得似乎触及骨髓。

  没有办法之下，顾怜只好尝试扶起顾景，但是她的力气不够，仅仅是在雪地里拖曳一会便已经受不了了。

  焦急之下，顾怜看着前方屋子里的火光，如同看到了希望般，深深印刻在瞳孔里，她连忙向着那里跑去，渐渐身影模糊不清。

  大雪纷飞，掩盖着顾景的身躯，似乎要把他深埋在大地上，在这一片漆黑中，顾景感受到了无边的寒冷。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景的睫毛微微抖动，他醒来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室内，只是周围的摆设极其简单，似乎此处生活的人过得极其寒酸。

  “这是在哪？”疑问涌上心头，顾景四处打量，却没有看到顾怜的身影。

  他从床上慢慢爬下来，走到门外去。

  只见耀眼的太阳勾挂在苍穹之上，但是大地上却仍然泛着凛冽的寒气，气候仍然寒冷。

  “师弟…”远处传来呼唤声。

  顾景放眼过去，只见顾怜正朝这里跑过来。

  很快，顾怜来到顾景身边。

  “你终于醒了。”顾怜急忙忙说道，白皙的脸颊上红彤彤，因为奔跑过快而形成的。

  “这是哪？”顾景问道，他看着周边一片白色的雪覆盖在大地上，而视野之内，只有孤零零的一座房屋架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刚才去周边看了一下，周围只有这一座房屋。”顾怜说。

  “那原本这里的主人家呢？”

  “他出门了，是一个老人家，昨天就是他帮忙，才把你背到家里。“顾怜说着，”昨天你晕过去吓死我了，以后不要这么硬撑着，听到没有。“

  说到这，顾怜的语气微微怒气恼。

  顾景轻轻看了一眼顾怜，点了点头。

  ……

  莫尔拿着从镇上买来的物资，缓缓地回到家中。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极早的，要是夏天，也许现在还是白昼呢。

  四周刮起了风，与大地上的寒气一结合，简直冷如骨髓。

  莫尔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拖着早已不健康的身体，一瘸一瘸的走着，每一步在正常人看来极为艰辛，但是对于莫尔来说，早就习惯了。

  很快，莫尔便看到了那旷野上的孤零零的房屋，莫尔面无表情的神色微微变化，他终于走回到了家中。

  窗外的风呼啸着，即使没有下雪，但是依然不会有人这时候愿意到外面来。

  而窗内不知道何时点亮了蜡烛，照亮了一方温暖。

  月亮已经升起来，星光很黯淡，似乎它们也怕这寒冷的夜晚。

  莫尔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表情和蔼，询问他们是否饿了。

  顾怜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不熟悉眼前略微苍老的人。

  而顾景则是性格较为木讷，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莫尔也没有在意，只是把背上的物资取了下来，然后开始生火。

  顾怜见状，连忙在旁边帮忙，莫尔没有拒绝，然后很快便烧熟了点食物。

  顾景和顾怜并没有嫌弃这寒酸的食物，他们这一路来吃了许多苦，根本就不在意这点。

  吃完后，屋子里只有一间床，莫尔笑了笑，眼角处的皱纹起来了。

  “你们休息一晚吧，年轻人。”

  “这怎么行呢，我们就在地上坐一晚就行了。”顾怜连忙推辞着。

  其实顾景醒来后，顾怜本想离去，但是昨晚此处的主人家毕竟是帮助了顾景，若是连个招呼都不打，贸然离去实在是没有礼貌。

  于是顾怜便一直等着莫尔回来，没想到一等便快是一天了。

  “没事的，我平时也很少睡床，一般都是在火炉上坐着，坐一晚就好了。”莫尔说着。

  顾怜出声问道：“为什么啊？”

  莫尔说：“我这身上有病，冬天睡在床上，夜间便会疼痛不已，睡不得。”

  顾景听闻和顾怜相顾一眼，顾怜随之问道：”能和我们细细说说嘛。“

  莫尔眼神一滞，窗外的风蓦然大了，呼啸而去，如同怒吼，这一瞬间让莫尔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巴尔斯潘的那场战争，对于莫尔来说是场灾难，太多的人死在了那里，就连自己都快死在了那里。

  只不过后来，自己是在忍受不住，于是悄悄的当了逃兵，逃离了那个对于他来说如同地狱般的地方。

  但是即使逃离了那里，睡梦中的那些场景时不时的浮现，不停对他折磨，而那时候留下来的病根，在如同诅咒般，挥之不去。

  莫尔感慨地说着这些东西，他似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同决堤的湖水，停不下来。

  而一边的顾怜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顾景拉了下，摇了摇头。

  莫尔并没有看到这些，眼睛里充满了回忆，他的意识仿佛不在现在，而是在过去。

  其实莫尔误解了顾怜的意思，顾怜的意思是想询问他的病的一些具体信息，但是也许是莫尔太孤独了，这件事藏在他心里太久了，以至于他一直想倾诉。

  两人静静听着莫尔的故事，距离巴尔斯潘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快十年，但是它的影响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

  一个懦弱的普通人，深受着它的折磨。

  深夜里，房屋里会传出一个苍老的哀鸣，似乎在挣扎，似乎在哭泣，只是此时的天空连月亮都不见了，莫非也是不忍？

  只是顾怜知道，莫尔的病开始发作了。

  这一路下来，顾怜和顾景见识到了许多的病例，但仍然有太多的东西，他们并未见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救治。

  莫尔痛疼得蜷缩在一起，腿上传来一阵阵疼痛，如同海浪般拍过来，不断摧毁着他残破的身躯。

  然而这些年，他所忍受的，又何止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