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观我 风云为刀
作者:
破晓荆棘 更新:2022-05-02 05:02 字数:4527
中州阳北,华兴城外。自眼中铺开的萧瑟景致延伸过十五里,就是那座混乱的城池。
此方山岭上,正快步登山的人转回了视线,提着刀走向了一位忽然自峰顶露身的金甲武士。
“主上,人皆就位了。”来者到了近身,躬身拜道。
“太慢了……”金甲武士显出些不耐,“若不是陆方手下的那一纵到得太晚,我等本可以直接迎上他们!战王卫应是有所察觉了。”
“主上,除了十六战王卫外,他们只有六个人……”来者落手再道:“我们在这里设伏,有术士和强击弩在,谁都跑不掉。”
“十六战王卫……那么,少了的两个呢?”金甲武士盯着一时无言的手下,再问道:“你又觉得,他们会来多少援军?要知道,这场伏击,很可能会变成鏖战!”
“属下明白!但这两年,我们严密排查过三十多次,在华兴城中潜伏的战王卫,绝对不超过五十!”手下想了一想,笃定说道。
“好,那就按五十算……”金甲武士四望一圈看起来空旷荒凉的山地,沉声道:“而我们,则有一营人……但除了战王之子贺风烈,和战王麾下将于鑫,你们有没有弄清楚,另外那四个人的来历?”
“尚未查明,都是从东州跟出来的人,战力应该不弱。但这支队伍里,绝对没有神启之上的战士。”
“很好……那就不会出差错了。”金甲武士的脸上开始现出了笑意。
“只论武力境界,于鑫在战王将里只能算中游,其余的人,应该也不会强到哪去。我等以二十倍,堆也能堆死他们!”手下握拳道。
“不错,很有见识……”
自旁,忽地出现了新的声音。
两人大惊转头——更惊。
“主上,您见过……会说人话的马么……”手下抽刀,难以置信道。
“怎么可——”金甲武士提起剑,正将话发出来,但他却也只能讲到这里了。
毫无征兆,两人的头颅就滚下了脖子。
贺长安自后从倒地的尸身上收了目光,颔首赞道:
“腾雷,好配合。”
站在两人前的赤马看向他,呲牙一笑。
……
“自己玩儿去。”
山谷之前,贺长安背对着腾雷挥挥手,随即缓步前行。这一路,他偶尔会向周围看几眼。
枯草,岩石,树上,都有血无声流下。
到了山谷正中,贺长安发声笑道:“诸位,该出来说话了……”
片刻间,各方皆有人跃出,将他围在正中。
“你,竟能看穿我们的幻阵?”人群之中,有一金甲武士出前说道。
“你等又不是主习阵法,破绽自然是有的。”贺长安对武士抬了下手,笑道:“看样子,你就是首领了……那么,你是陆方,还是柳行道?”
“……你如何得知?!”金甲武士脸色一变,扬声喝问:“你是谁?”
“我是贺长安。”贺长安答道。
“贺长安……战,战王,贺长安?!”武士瞠目,所有的人登时全往后退了一步。
“战王……”武士猛咬牙吞气,再细看了几眼,狐疑问道:“但你不是一直在西陆……而且,你的手上,也没有白马江山!”
贺长安闻言一怔,暂未出声,神色中也带出了点儿怪异。
武士见此,暂时定下些心,“呵,被我说中了么?”
“哈哈……”贺长安自顾自低笑几声,摇了摇头,再问道:“仅仅几年,神州之内对我的印象,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你到底是谁,意图何为?”武士声出之时,手中剑铮然骤鸣,此一瞬间,突有三人冲至贺长安背后!
“藏在地下这么久,看来你们的心里,也憋了很多火。”
未见贺长安有任何动作,但暴烈刀风,霎时便绕体而发,吞掉了所有的痛呼声,随后,三人的破碎肢体纷纷砸到了地上。
武士骇然,惊道:“这是……贺王刀,空沙?!可你……”
“难道你们一直都认为,施展空沙时,人也必须要跟着刀转圈儿么?”贺长安叹息道:“我可是因为这个,被纳兰雾嘲笑过很多次了,总得美化一下……”
“你,你……你真得是……”武士双手都开始了颤抖。
“撤退!快撤!”他猛地向旁发出了大吼。
所有人全部退身,四散而逃。武士侧过头,沿山顶往山下落了一眼,除了在场的这些人还在动以外,其余地带全无反应。
“既然出了西陆,我自然是要杀人的。”贺长安对武士笑笑,说道。
“战王,皇王会知道你今天的作为……”武士小步后退着。
“就算他不知道,在很久之前,他不是也照样对我的人,出剑了么?”贺长安抬起一手,指向前方。
“沉沙,百里,白马江山,邀月……现在,我将铸出新的刀……就从,这里开始!”
山谷为鞘,其中,纵横刀魂杀心!
……
远方山丘的细微处愈发清晰,到来马队的速度也开始渐渐降下。在队伍最前的两骑,分别是于鑫与秋熠。
“就是这里了吧?”秋熠勒马,率先说道。
“没错。”于鑫左右望望,对身后的陈哲和李铮做了个手势。
陈哲一点头,立刻将手里事物投上了天空。深红色的烟雾在空上炸开,顷刻凝为刀型。
“来,诸位……”于鑫提了红柳,笑道:“去见识一下,皇王卫士为我们摆出的阵仗!”
“列阵!”李铮在后喝道,贺风烈,战王卫,连同晏离,甄陶,游云,皆亮出了武器。
在众人驾马冲出的同时,山上四周,都有刀型烽烟升起!
“哈哈,早有谋划么?很不错。”山谷里,贺长安正骑着赤马,悠闲行出。
“咦……靠!”从向着山前快速行进的人中,于鑫惊异一声,转而叫出了声来,挥手致意大喊:“减速!先慢下来!那是王爷,王爷在前面!”
“……我靠!”贺风烈与一众战王卫定睛一瞧,异口同声道。
“战王……他竟然,再次出了西陆?!”秋熠惊讶道。
“哇!那人,就是战王么?看上去真得……好威风啊!”甄陶捂着嘴,难以置信地对晏离和游云讲。
“嗯……的确。”晏离游云目中也是眼睛发亮,另还有一点忐忑。
当一拨人距离战王差不多有个十丈,于鑫等人都拽起了缰绳,身下的马都止住了脚,而这时贺风烈则发出了几声兴奋笑声,早已是滚身下马,向贺长安飞速跑去。
“老爹~”贺风烈摆手大喊着。
“九刀~”贺长安摆手回应他。
两人都向着对方摊开了双臂。
原野顿时安静下来,阳光也更显明媚了,大家都默默地看着这幅父子相见的场景,脸上均都慢慢地浮起了笑容。
“……啊打!~”
忽地,一道不怎么和谐地声音,自那两人中传了过来。
在一群人一下就变得百味陈杂的目光中,贺长安与贺风烈并未拥抱,而是在刹那间就交错分开了。
下一刻,只见贺风烈抽搐一下,又惨叫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而贺长安,则缓缓收了出掌的动作。
一片哑然中,战王好整以暇地拍拍袖子,负手回身,冷笑一声。
“小样儿,和我斗?!”
……
一座土丘上,贺长安从四面赶来的战王卫身上挪开眼,侧头道:
“九刀啊……”
“父亲,孩儿在此!”九刀自后抱拳应声。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试图让我对着你的脑门儿劈上一刀,然后,你再用双手接住我的兵刃……”贺长安思索着说道。
“老爹,孩儿还没有练到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地步啊!”九刀说道。
“我这不是正在克制嘛……”贺长安转了转手腕,过了会儿,他回头含笑道:“对了,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这几年的收获了?”
“我这不是正在想呢嘛……”九刀呵呵道。
“但这次,你爹我可真得不能,再给你三个月的……思考时间了。”寒光在贺长安眼中一闪,“请听题。”
“我不听我不听~”九刀捂起耳朵扭动身子。
贺长安掌刀一立,“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九刀立正,答道。
“修行境界如何了?”贺长安问道。
“斗志昂应,心念明澈,即将入心照!”九刀昂然答道。
“也就是说,你这两年,一直都在意生巅峰晃荡了?”贺长安眯眼看他,似笑非笑。
“爹,我这是在沉淀啊!”九刀啪啪拍胸脯子,然后,把左腰挎着的一把刀抱了起来。
“您看!这是我铸的刀!第一把刀!”
“呵,看你带了双刀,我便有想到过这一层,倒是没让我失望……”贺长安一挑眉,一手悬在了刀身上,片刻后,他的眼中有了赞赏神色,笑道:“以水木为基,重轻灵柔韧之意……很好,竟有了邀月的一点儿意思……”
“才一点儿?!”九刀不依喊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贺长安斜眼瞅儿子,不说话。
“……得!您接着说,接着说……”九刀小声道。
“呵呵……这是谁家的儿子,真他娘的聪明儿!”贺长安一点他,继续道:“不过呢,真正让我感到意外,并且认为值得赞扬的,是这把刀之中的战意,也是在之前的你的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爹,你懂我呀!”九刀泫然欲泣。
“唉~我儿受苦了哇!”父子俩抱头干嚎了几声。
一眨眼,俩人又回到了方才的姿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把刀,叫什么名字。”贺长安沉声问道。
贺风烈环刀于胸,昂头轻声道:“刀名‘风云’!”
“风云么……”贺长安轻声说着,负手看天,再问道:“风云,风云,你为风,那……谁为云?”
“是我在东州望北城结识的一个人。”贺风烈低声道。
“可既已逝去,又何需试图挽留?”贺长安瞧了瞧他,又一笑说道。
“爹,你在当年封刀‘百里’,只用重刀,也是这个意思么?”贺风烈问道。
“……差不多。”少一会儿,贺长安答道。
“看来秋先生他们说的没错儿,还真有让你觉得难以回答的问题。”贺风烈嘿嘿笑起来,“那我还能问出三千个!”
“唔……”贺长安仔细看着他,颔首说道:“知道的蛮多嘛,你果然长大了……”
贺风烈却是没说话,从嗓子里发出了“咕噜”一声。
贺长安一步上前,温和地对儿子说道:“我看了于鑫的信,信上说,你的复婳女帝,都被用掉了……至尊者的虫心,也没了……这,是也不是啊?”
“……是。”贺风烈身体僵硬起来,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儿。
“嗯,很好,你坑了我一百个欢乐豆儿。”贺长安缓缓点头,又长叹一声,悲声说道:“在沉沙界上,人虫大战不过刚刚开始,可到现在,就已经有六名将领因为流血过多,重伤不治了……”
“爹,我错了,我真得错了……”贺风烈上手抱住了他,痛声说道:“我再也不会祸害那些药了……”
贺长安沉默片刻,欣慰道:“这样就好。”
“呵呵呵……”贺风烈干笑。
“但是呢,还有一件事……”贺长安说着,对儿子亮起了不知在何时拿到了手上的刀。
“呃……这个……”贺风烈小退几步,“呵呵,爹,您看邀月,上面那星星,是不是很好看?那可是白王印在上面的哦~不但美观,我感觉它们对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我谢谢她。”贺长安点点头,再道:“但我觉得吧,这刀上似乎少了点儿东西……”
“呵呵,有吗?没有吧!爹您肯定看错了!”贺风烈摆手道。
“唉,脑子有点儿记不清了……”贺长安扶额,说道:“嵌在邀月刀鞘上的那道阵法……是值多少钱来着?两万两?还是三万?唉,柔然的术士忙的很,现在再想往刀鞘上布阵,得挂半年号,这又值多少钱呢?”
“爹,那个……”
“无需多言!接我八稚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赵之魂: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