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思猛地退出两步，急喊道：“大汗！您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无需去往云上，只要您的脚还踩在这里，就已经是我们的神灵了！没有人敢违逆您，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违逆您！现在的首领，阿士颜，托克那罕，布鹿台，都没有这个胆子，哪怕，是朝克图……龙骨联盟的势力越来越大，苏伦.阔纳尔也会变得更强，但他要想把嘴伸向您，我会先剁下他的头！”

  “哈哈，人就是人，只是人，哪有什么神灵一说！我们早就知道了，人都会老去，衰弱，就像赤尔术木一样，没有人能始终拥有举起猛犸的力气。”多颜.蔑尔骨停下了击鼓，“别让我失望，巴尔思，你已经站到了北荒的最高处，怎么还能对其他人有所畏惧？在北荒最高处站着的人，他拥有的力量，要能够为这片土地阻挡风雪。他拥有的心，要系在这片土地的深处，要多冰冷，就该多冰冷，要多坚硬，就该多坚硬！现在的我，还拥有它们，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它必定会属于别人。我的结局，也会像赤尔术木那样……哈哈哈哈！到那个时候，我会欣然接受它的。”

  “大汗！您……”巴尔思的脸色比带着血冰的刀还要红了，“就算真得有那一天，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站在您的王帐前！”

  “哈哈，你可以随意选择，如果你这样做，那你，就是对未来的狼王，最后的一次考验！”多颜.蔑尔骨低笑道。

  “……那也很好！只有这样，我才会服气！”巴尔思一点头，紧了紧握刀的手。

  “小狼崽们终究会长大，十几年了，他们已经知道该如何捕猎。在今天，我们得教会他们，该怎样把猎物咬死！”

  说完，霜王再次敲响了鼓。顷刻，在两人下方的狼群不再静止，开始向着战场奔突。

  “进军鼓……大汗，您想要战士直接上去？”巴尔思迟疑了下，抬手指向后方，“我们这里的两万人，放在前面太少，堵在阿堎乌勒山口，才是正好。”

  霜王回过头，笑道：“怎么！在这北荒的最后一场战斗里，我勇猛的巴尔思，却不敢主动出击了？！”

  “我永不会不敢！”巴尔思的面容一瞬间变得凶狠又狰狞，透出的尽是豪迈和激昂，“巴彦塔拉的武士，在战后拿到的人头，不会比夸父少！”

  “这是决战，也是对狼崽子们，最后的指导！”霜王提出冰魂，将它刺入脚下，“土狼的狡黠，与狮子的勇武，北荒都要拥有……我要我们的每一个战士，都去经历它！”

  他的左臂空揽一记，似要拥抱天地。

  瞬时，极致的寒冷在周围浮起来了。

  “之前逃离了契擀海日苏的那些零碎，桑昆和苏伦会在后面的格日森矮地里把他们解决……还陷在我们眼前的这三十万人，会看到我会为他们准备的——”

  霜王缓缓蹲身，用双手将冰魂，以及无尽的霜寒，都压入了脚下的地中。

  “绝境！”

  冰在出现，在各处出现。

  它们凝结挤压的声音一下子就把这处空间堆满。翻涌而起，随即便汇合为整块坚冰的层层冰海，让脚下的大地不断升高。

  巴尔思望向左右，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惊叹——

  这里，多出了一道将六里阿堎乌勒山口完全封住，高厚均达三十丈的巍峨冰墙！

  “我的愤怒，我的仇恨，与北荒的愤怒和仇恨，会让我们的光辉，胜过任何神灵！”

  霜王喘息着起身，在巴尔思的眼中，北荒，就在他的肩上。

  “大汗，您，您……”

  “战场的选择权，永远都会在我的手中。”

  冰魂指向了战场，寒冰阶梯一直搭到二人的前方，随后，霜王步下冰墙。

  “真是值得永生铭记的时刻啊……你们都在天上看着我，我怎能，只选择观战？”

  “但是……大汗，能过人的，不只是阿堎乌勒山口，暗王军还能在右边，绕过奈林篙勒逃走。暗王可能也会选择那里，朝克图和阿士颜，未必能挡住他。”巴尔思说道。

  “哈哈，阳天宇马上就要回来了……”霜王的脚步越来越快，“他会明白的，暗王军已经没有退路。不论他想与不想，都要来面对我！”

  ……………………

  奈林篙勒，意为覆雪的群山。

  看那些从北方到达这里的军伍，都是惊慌而又纷乱，在其中飘着的几张金底黑日长幡歪歪斜斜。在北方与西南的外围人马都陷入围攻后，暗王军又承受着从东方杀来的乌朱塔尔天神戍卫的血洗，其余的人，终于来到了奈林篙勒之中。

  从这里一路向前望去，在这方原野上，竟然是空无一人。这令人极度诧异，又不敢相信，绝望淡去了多许，喜悦与希冀也在心里升起。若是通过了奈林篙勒，狭小的格日森矮地，对依然有些战力的暗王军，算不上多大的阻碍。北荒的所有战力都聚集在了契擀海日苏——风眼山口，说是近在咫尺，也不为过了！

  “整队通过！”

  “整队通过！”

  “回阳北去！”

  愈发振奋的号令不断在队伍传递，疲惫的大军奔向了生的出口。

  突然，低沉地轰鸣声，在这里回荡开来，

  沉睡了千年的奈林篙勒被唤醒了，它对下面的人们，唱出了死亡的歌。

  雪开始震颤。

  霎时间，整坡的雪都开始翻腾滚动，铺天盖地的雪浪，夹带着巨石极速袭下！

  “这是……”

  “雪崩……”

  “……雪崩！雪崩！”

  “停下！停下——”

  “退！退回去！退——”

  势不可挡的白色狂澜，将下方的一切都吞噬。

  “真干净。”

  阿士颜看着前方在极短的时间就加高了几丈的白地。

  “这就是，北荒的力量。我们终于看到了暗王军的末日。”一旁的朝克图笑道。

  “回到契擀海日苏吧，杀暗王！”阿士颜回望一眼，取出号角吹响。

  “阳北的太阳，属于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