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辰闻言皱了皱眉，很是警惕的将画卷抱在了怀中：“这是太上皇赏赐的，自然是眼熟，当日赏画大会，还挂在上面展示过呢。”

  “是吗？”颜於飞看着画轴上面染站的灰尘和陈旧泛黄的纸张，笑容平和：

  “那看来就是当时赏画的时候看见的了，本不该在意，倒是秋总管虽然现在变了个模样，性子也变了不少，不知道方不方便跟我一同说说话。”

  秋辰呵呵一笑，侧过身子就要走：“不方便。”

  “何苦这般跟生分呢，从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嘛？”颜於飞自然要拦着，“难不成秋少爷进宫当了官儿，就看不起我颜某人了？”

  “攻玉公子您这是哪儿的话啊，您可是皇子，我只是个低贱的小官儿，都不配跟您走在一起，更别提什么看不上您，该看不上的，是应该您看不上我才是。”

  “既然这样秋公子为什么就是不肯赏脸呢？”颜於飞眯了眯眼，分明温和的笑意里带着些许威胁的的味道：“既然这样我们才应该好好的解决一下彼此的隔阂，不是吗？”

  秋辰皱了皱眉头，也心知道这已经是逃不掉得了，长吁一口气，点点头应了。

  毓秀推开房门，走进了屋中行礼：“太上皇，秋公子现在已经被颜公子带走了，不知道两个人是在商议着什么，奴才已经带着人过去跟着了。”

  白清音闻言本来还有些困倦的睡意一扫而光，想起颜於飞便是奇怪：“颜於飞不是跑了吗？他为何又能光明正大的回来？”

  沈岂容说：“因为当年他进宫的时候，因为行为举止都颇受好评，孤就给了他自由，让他可以随意走动，出宫是每个月两次，但是期间都是要有人看着的。”

  “恰好他钻了这个空子，出宫一次，孤身边的人都跟在他身边，回来的时候人一个没少，一个没变，制造出了一个，虽然我现在这一阵子没有住在皇宫，但是也照样在孤的监控之下活着。他是迎泽国的质子，孤自然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也笃定了我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就愈发轻狂。”

  “若是这样，你竟然也忍了？”白清音皱眉，怎么想都想不通：“这若是换成是我，我定然受不了这个屈辱，他既拿我当猴子耍，我何苦不也耍耍他？”

  “孤虽然也这么想的，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迎泽国给顾来了消息，说是她们国家的太子失踪了，分明是跟攻玉在一起的，结果太子不见了，他们只差没有遍寻天下了，现在怀疑那个傻太子现在在颜於飞的手上控制着，不能动他，因为动了，颜於飞就可能会杀了他。”

  “事关两国，我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可是那个家伙也未免太过于轻狂了。”

  言至此处，沈岂容眯了眯眼睛：“听说他自小在他们国家就受尽屈辱，双耳失聪，他们国家的帝王自然不喜欢这种孩子，就从来没有拿他当回事儿，可是谁曾想这个家伙很是厉害，勤学苦练，练成了一副好的唇语，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了他是个聋子。”

  “但是他就是这样也没有被立为太子，反而是自己的弟弟，之后的故事可是巧了，太子一个好端端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种时候就有人提起来要将迎泽国的质子送回去，可是颜於飞却是回绝了，说他这一生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就要好好的为国家效命，也算是为两国平安尽忠。”沈岂容蓝蓝的摆弄着果盘上的橘子，将其拨开，搁置到白清音的嘴里，香香的亲了一口：

  “可实际上，他打的那点儿小九九，我们会不知道吗？”

  “迎泽国的国家说起来就是一个小国，颜於飞的那大胃口根本就看不上，他留在这里，在国内留下了一片好名，傻太子的处境愈发艰难，所有人都在等着颜於飞回去继承皇位，就算是他是个聋子又如何？”

  “那按照道理来说，颜於飞是应该回去才是，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回去呢。”黛眉轻蹙，白清音细细思量，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回到迎泽国是他的梦想，当太子也是他的梦想，如今太子已经傻了，他颜於飞就是下一个继承人，他心稳了，在太子那一面用不着太过于操心，所以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这里。

  那他不回国的原因。

  难不成——

  白清音急急忙忙的将手中的橘子抛下，看向沈岂容：“那你说，太子有没有可能，他的痴呆，是跟颜於飞有关的。”

  “自然是有关，而且两人脱离不了什么干洗，太子已经傻了，他就是个占位置和顶包的，颜於飞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可是他若是不回去，那定然是这里又什么东西是他在预谋的，而如今他又将太子抓起来，可能幽禁某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沈岂容顺着她的想法转了转，忽然脸色一沉。

  “目的自然是为了要挑起战争，只要太子一死，他顺利成章的成了太子，上下嘴皮子一碰，我们就会成为没有看好太子并且杀死太子的罪魁祸首。”

  “确然是这样，但是齐昌国的实力不是他们小国说打过就能打过的。除非他有百分之百额的把握，挑起这波战争之后，又赢了这场战争，而这种时候，首先就是要有足够的军火，其次就是要有足够的钱财。”

  “所以他一定暗中勾结了什么，而且他着重于让我们白家跟他走到一起，那也就是说，只要是曾经跟那件事情有所干预的人他都要，而如今失势的家族，比如秋家，他说不定也在暗中勾结!”

  说到这儿，白清音一拍大腿：“那秋辰岂不是很危险？他若是被人束缚了，我们可如何是好？”

  “他应该是不会被人束缚的。”沈岂容脸色凝重的分析这利弊：“秋家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想想过曾经秋辰是什么样的性子，如今又什么样的性子，他能够波澜不惊的处事儿，定然是暗中蓄力，而颜於飞恰好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才会想要跟他勾结。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更不安全？”她急道：“若是秋辰答应了，只要是我们没有找到太子的时候太子死了，到时候他们就会挑起战争，自然也会有百姓伤亡一片。”

  一想起白渊可能也混入其中，白清音闭了闭眼，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当时天空的血色和府里面的惨叫声，神色沉痛。

  “我累了，也不希望在被卷入到这种斗争当中了。”

  沈岂容闻言皱了皱眉，有些心疼的看着白清音：“我不会的，就算是发生了战争，我也一定会给你一所安静之地，你和孩子都能好好的。”

  说着，他轻轻拂过她的小腹，轻扬唇角：“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有一天也能当上父亲。”

  “为何？”白清音挑眉看着他，不过自己想想也确实挺神奇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当上母亲，我本来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想到自己的肚子里孕育着个小生命，她脸上的浓重就散了：“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孤喜欢女孩。”沈岂容轻轻地躺在她的腿上，贴着她的小肚子：“若是个女孩，孤还能放心些。”

  “你放个哪门子的心。”白清音瞪他一眼，忽然脸上的笑容一僵，“沈未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太医说还需要一阵子，最近已经有些意识了，只不过现在还是在昏睡当中，偶尔能做出些许反应来。”

  她轻蹙眉头，想到了叶秋意：“你知道八宝的娘最近混入宫中了吗？”

  “你说叶秋意？”沈岂容闭着眼睛眼皮子都没抬，“她就算是混入宫中也不奇怪吗，毕竟她有八宝，总会来找找八宝的。”

  “可是我发现饿了一件事情，她好像是跟秋邵鸾有什么关系，就是八宝脸上的伤口，你也看见了，若是伤在我的孩子脸上，我定然是要十倍百倍的偿还，可是她却不会，她只说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用我干涉，虽说这道理我也能理解，但是我隐约觉着叶秋意好像是有些包庇他们一样。”

  “她会包庇自己的仇人？”

  “这可说不准，你想想，秋家那个性子，肯定是注重传宗接代，不然为什么秋邵鸾有了皇子之后就想杀了八宝？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却不明，秋邵鸾在八宝没有长大的时候就应该有很多机会杀了她，可她却没有，反而是在有了孩子之后，才动了杀意，这代表什么？”

  沈岂容微微皱起眉头：“代表的是她有底气，她有办法让自己的孩子将八宝取而代之。”

  “若我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要生皇子，那就一定是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那就是我想杀他，但是下不去手，而我杀了他，又怕引起宫中人的怀疑，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你，她就会想自己的孩子，能弥补的了皇上的丧子之痛，说不定会更爱这个孩子，这是其一。”

  “其二的可能。”她神色微沉，眯了眯眼：“那就是她曾经想将八宝占为己有，有了孩子之后，就又有了底气，觉着不要八宝也可以。”

  太上皇脸色一沉。

  “但是她绝对不是单单搪塞沈未桑的。”白清音眯了眯眼，深刻的剖析：“可能是也有别的人，也要八宝这个孩子。”

  自那日赏画过后，秋辰宫中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他有了一件新的衣服，再不穿发白的旧袍子，穿梭于那些虚伪之间，但他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一种态度，不卑不亢的，不会因为别人欺辱他而难过，他清楚地把自己摆在该摆在的位置，久而久之那些喜欢欺负他的人就不欺负他了，虽然每次见到他之后总是要呸他一两口，他却总能一笑置之，当做没有看见一样。

  沈岂容传唤他日子多了些，可是见了面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说一说最近新收集来的画作供他欣赏，秋辰一一笑着应了，也总算是能跟沈岂容说上两句话。

  少年浑身的戾气没有了，说实话，还是比较讨人喜欢的。

  而且他似乎也是知道沈岂容的目的，看得透不说透，选的画也总是能投沈岂容所好。

  已经有人在私下窃窃私语，说秋辰说不定是秋家的叛徒。

  对于这种话，白清音望着那一副自己的画：“你被人诋毁说是你家的叛徒，你不伤心吗？”

  “微臣没有什么可伤心的，请朱自清浊者自浊，从来犯的错，我已经改了，风言风语的，我也都走过来了，自然就不会在乎那些事情。”

  “你倒是想的通透。”白清音转身笑道，秋辰略一拱手，端得是温文尔雅：“只是微臣还想向娘娘请罪，微臣曾经对娘娘说过罪该万死的话，也曾经做过罪该万死的事情，娘娘对微臣不计前嫌，还能提拔微臣一把，微臣感激不尽。”

  “你用不着感激我，只是世事无常，天下本来就是一次轮回，谁上谁下谁都不清楚，我现在帮你，对你好，也是为了将来我有一天摔下去了，你能帮我一把。”

  秋辰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重了。

  “娘娘身份高贵，自然不会。”

  “身份贵重又如何，起起落落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这各种滋味想必秋总管比本宫懂，也比本宫看的透彻，咱们既然都已经是经过了起起落落的人，就更应该无需周旋才是。”

  秋辰半阖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流光，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拱手道：“娘娘若是有话要问臣，娘娘请问。”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清音撑着下颚看着他：“你的家事儿，我就不问了，我只问你，你们家中当年有一个侍女进宫了，成为了妃子，你知道谁么？”

  秋辰闻言，脸色大变，皱了皱眉，似乎又是在斟酌说又不说。

  难不成八宝的娘的身份并非只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

  白清音心中虽然疑惑，也不说话，就等着他的回答。

  秋辰朝她一拱手，轻声说道：“娘娘，关于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