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说这些。”

  “我看秀秀一路行来似对这望春阁中的景致颇为喜欢。”

  容秀没有说话只看着他。

  谢檀笑了下继续道：“如若你喜欢这里，那我们可以在此处多待两日再离开。”

  容秀这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

  “倒也谈不上多喜欢，此处景色的确别具一格，美丽的东西总是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身临其境不免心生欣喜，但也只是如此。”

  “我此次的确有要事在身，见过无湘之后，我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肯定是要离开的。”

  “谢谢大哥一片为我着想之心。”

  “若是大哥想要多留几日，倒不必一定要同我一道走的。容秀还是不愿打乱了大哥的计划与行程。”

  “聚散离合，亦复如斯。”

  “如果有缘某一天我和大哥也还是会再见的。”

  谢檀见容秀一脸认真，原本只是为她设想的一个提议，他哪里料到对方一下就延伸到离别的话题上来了，且句句都是为他。于是他笑也不是，严肃也不是，倒不好把握自己此刻的情绪了。

  “原来这世间是有让一个人无可奈何的本事的，从前我不以为意，可现在我深以为然。”

  “秀秀，大哥与你自相识到此时不过两日，只觉相逢恨晚，彼此虽然还算不得了解，贵在真心相待。”

  “大哥尚感来不及与你多些相处的时间，你这里却已想着要同我分别了。你倒是真懂如何让大哥伤心。”

  “秀秀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想着离别。人生总有一别是没错，可那是到了不得不离开，不得不再见的时候。缘分是非常奇妙的事情，能够相聚之时当好好珍惜才是。”

  “秀秀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再者之前就说过要和你一道上京的，大哥自然不能食言。”

  谢檀的笑容带着一丝柔和，看着眼前女子他知道自己有着十足的耐心，同眼前的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只是静坐相对，他也觉得自己是喜欢的。那种感觉微妙得他无法用准确的言辞去形容，可他望着对面也正看着他的女子，便觉曾经让他毫无兴趣的一切都染上了不一样的色泽，心中也随之豁然开朗。

  “以后我再不会对大哥轻言离别。也不会对那些关心我的人轻言离别。”

  “的确是容秀不够成熟，大哥的话我不会的。”

  两人正说着话，明轩外头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菜品已好，现在就为二位上菜。”

  声音落，刘尧已带着几个年纪不大的伙计鱼贯而入，只见几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近前，将那托盘中的品相俱佳，令人食欲大开的菜品一一有条不紊地摆放在容秀，谢檀面前的红木鎏金漆桌之上。

  几个伙计上好菜品便又速速离去，只余刘尧站在原地。

  刘尧朝二人露出一抹礼貌得宜的笑，指着着桌上的菜品为二人介绍。

  “这六道菜便是瑶州城中闻名已久，也是我尚品居中大厨的拿手好菜，六珍。海里的，淡水里的，地上行走的，天上飞的，地下的，山野中的应有尽有。”

  “这一汤也讲究，每年初雪时收集梅上初雪，用玉瓶装好埋于梅树之下，待来年春分再取出，与雪莲，梓露草，丹茸，桂香果一同置于瓯中用文火熬煮两个时辰，便成这一盅入口软滑，回甘悠长，滋阴润肺的佳品。”

  “再是其余几道佳肴也都是尚品居中的地道特色菜，尤以这鲟鱼，无骨鸭，酒仙酿为最。未免二位觉得这些菜太过清淡，在下自作主张为二位备了两道爽口入味的凉菜。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容秀看着自己面前的菜品，不禁也有些意动，抬起头她朝刘尧莞尔一笑。

  “刘掌柜安排的很好，谢谢。”

  刘尧得了容秀的肯定，难得头一回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姑娘客气了。”

  “能让您觉得满意在下心中也感到由衷的开心。”

  “不打扰两位，请慢用，在下就先告辞了。”

  刘尧始终没敢直面谢檀的目光，所以安排好了明轩的菜品他也没久留，为二人将明轩的门关好，他便离开了。

  “大哥人中龙凤，无双风华，倾世之姿，若再平易近人些也不会令人生出距离感了。”

  “你看那掌柜的，之前明明对大哥颇为仰慕，可刚才大哥气势一变，他就连看你一眼都不敢了。”

  容秀的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秀秀莫非也觉得大哥这人不好亲近。”

  容秀摇头浅浅一笑。

  “当然没有的。”

  “那别人的想法，别人的心情，我又何必去在意。”

  “所以说世人大多庸俗，愚昧，肤浅，也可怜可叹，但也真实简单。”

  “都言我谢岚夜冷酷无情，疏离骄矜，可又如何，他们于我有再多微词可依然不得不对我心存敬畏，这就是力量驱使，他们畏惧我的力量，我只要那些人一直怀着敬畏之心就好。”

  “秀秀是我谢岚夜的知音，知音难觅，大哥很高兴。”

  “下次等你身体彻底好了我再与你小酌几杯，或许你答应大哥到时定要不醉不归。”

  “大哥一生唯有琴与酒这两个是最钟爱的，所以秀秀就当圆大哥一个心愿好了。”

  容秀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样强大，但毫不掩饰自己真实性情的谢檀，所以说了声好。尽管她知道那一天不知何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心无顾忌，随性自由，爱就好好地去爱，纵情肆意开怀畅饮。谁都不知道很早之前她其实也是个贪杯的人，就连容莫舞也不知她爱酒，也擅酿酒，只是容莫舞诫告她不可饮酒，所以那个给予她温暖，看着她长大，给予她最多疼爱的人离开她之后她就再没沾过一滴酒了。

  “抱歉。大哥又说多了，你都饿坏了。是大哥的错。”

  “先喝汤。”

  谢檀伸出手以指尖探了下容秀右手边放着的白瓷汤盅，感觉到那白瓷上的温度才收回手。

  “温度刚刚好。”

  容秀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大哥不必管我，你自己也吃。”

  许是见自己面前那盘鲟鱼鲜美，便夹了一大块鱼腹之上比较鲜嫩的鱼肉放到谢檀面前的元碟中。

  “大哥先用汤，再尝尝这鱼，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谢檀看着那白玉的瓷碟中一块鲜嫩的鱼肉，眼神渐深。

  殊不知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夹菜，这种感觉很家常，也很奇妙，他不讨厌容秀这种自以为为他好所以自作主张的行为，反而有些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