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涛的车子来的很快。

  他一接到纪欣的电话，就立马给公司的专职司机打了过去，一人一车直接在医院的侧门边碰头。

  到了住院部楼下，老远就看到大厅里，一群人吵吵嚷嚷，推推挤挤。

  路涛扣上羽绒服的兜帽，把口袋里的口罩拿出来戴好。

  绕过人群，往楼上去。

  纪欣见到他，跟下面的宋锦打电话，“让宁剑把他们引出楼下大厅，你在那里再检查一遍，别留了人，我们现在下去。”

  宋锦他们在楼下安顿好，把电话打上去，纪欣，项子恒，路涛，还有医生，已经把贺东宇移到移动的病床上，进了电梯。

  而路涛也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了住院部的楼下。

  贺东宇一抬上车，车子立刻就往前滑去。

  没几分钟，他们已经出了医院，往北城外驶去。

  纪欣里面还穿着病号服，外面是一件厚的外套，项子恒坐在她身边。

  另一侧，坐着匆忙起床，头发呈鸡窝状的路涛。

  他们的中间，躺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贺东宇。

  路涛忍了好一会儿，车子出医院后，实在没忍住，看了眼纪欣的脸色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不住院了？”

  纪欣没说话。

  项子恒代她回答“住不下去了，没看到楼下都是来抢人的吗？”

  “谁呀，一个没声的病人有什么好抢的？再说了，他们来抢人，咱们还不能报警吗？”

  项子恒用下巴点了一下、那位没声的病人“他的奇葩家人，报警怎么说？万一警察处于家庭和谐考虑，让他们直接把人带回家，也不是没可能。”

  路涛整个人都愣了“还有这种事？”

  车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外面车轮碾过冰雪的声音，不断地钻进耳朵里。

  路涛扒着车座，跟前面的司机说“小刘，开慢点，路不好走，安全第一。”

  前面应了一声，很快把车速减了下来。

  没人说话，路涛的困意很快就上来了，他把头往车座上一歪，不一会儿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纪欣侧过脸，轻声问项子恒“你要不要下车？”

  “不用，我陪你过去。”

  她没再多说，他也没有。

  但两人心里都已经清楚，对方此时的心情，还有未说出来的话。

  纪欣问他是否下车，是因为她这一送去，很可能就真的留下来照顾贺东宇了。

  而项子恒，甚至都没来得及把他的电脑带上，还扔在纪欣住的那个病房里。

  两人的一应生活物品，也都留在医院里。

  项子恒在回完她的话后，才拿出手机，开始往外面发消息。

  两人身靠着身，离的很近，纪欣能看到他屏幕上的内容。

  是让他的朋友，第二天去医院拿电脑，收拾属于他的东西。

  信息发出去后，他才转头跟纪欣说“出院的手续，明儿让路涛去办吧，回头你再跟苏总和谭姐打个电话。”

  “嗯。”

  她把手插到他的臂弯下，轻轻挽了他的手。

  项子恒朝她笑，把她微凉的手，放到自己的衣兜里，然后胳膊环过她肩头，将她整个人都揽到自己的怀里。

  车子在静夜里慢行，出了北城，外面的夜空更加安静。

  往前看，是一片雪白色，以及被大雪覆盖的，凸起的房屋和树木。

  往后看，是城市里朦胧的灯光，包在氤氲的雪意里，越来越远。

  项子恒把唇俯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这种感觉很好呀，有种要穿越异世的期待。”

  纪欣被他的话逗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眼“你最近没看什么古怪小说吧？”

  “没有，挺忙的，哪儿有空看。”

  “那就好。”

  他立马把她往身边揽了一点，“但是我脑子里有很多，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老了，不用住在城市里，就在乡间建一桩房子，周围种上树，春有花香夏有果，秋有落叶铺满地，冬天大雪覆盖枝头，多美呀！”

  纪欣再次抬头看他。

  她记得很早很早以前，自己也有这么一个愿望。

  只是那个时候，她想与之共度的人，是此时躺在病床上的贺东宇。

  然而这个人，从来都没响应过她的愿望。

  而项子恒，她从认识他起，就觉得像一个玩笑，没想过与他会有未来。

  就算确定了男女关系，也像玩票一样，不会期待这段关系会有一个结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有与她同样的梦想。

  项子恒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了里面的照片给她看“这是姬家老爷子乡下的房子，你看看怎样。”

  照片里，那一片景致，树枝横斜雪压枝头，屋舍掠影浮光微动。

  “挺好的，”纪欣说，“就是这一片地方，怕也值不少钱吧。”

  项子恒立刻笑了起来“这话煞风景了啊，谈理想的时候，不能说钱的。”

  纪欣也跟着笑“可是没钱，怎么完成理想呢？”

  她拿手指拔着他拍的照片，每一张都很好看，也确实很让人心动。

  只从照片上看，姬家的实力，远比她一开始想的更为强大。

  谁又会想过，这样一个家族，会在一夜之前倾塌。

  还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她问项子恒“你最近有听说过姬家的消息吗？”

  “嗯，听到了一些，姬隆庆发的市值一夜间就跌到了底谷，股东们为了自保，争先恐后把自己的股票撤出来。”

  纪欣淡淡道“怕是已经晚了。”

  “当然晚了，所以他们也亏了不少，帐都算到了姬家的头上。”

  “那姬家怎样？”

  “还能怎样，姬家男的都进去了，两个女儿各自为家，过去就跟几个哥哥分的很清，现在更是不想掺进去。”

  纪欣看了项子恒一眼，才问“姬佳然呢？”

  项子恒轻轻耸一下肩“她更不行了，从来没担过事，这种事她也担不起来。”

  “那她现在在哪里，在帝都的家里，还是在北城？”

  这个项子恒也不知道。

  他在帝都的时候，听说姬佳然还在北城，但是来了之后一直没见到她，打电话她也没接。

  再加上纪欣的事，他也没多少时间去找她。

  现在被纪欣问起来，他才转头看她“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还在生她的气吗？”

  纪欣摇头“没有，我没生过她的气，只是觉得她挺傻的，跟我过去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