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宝和文小丽重新坐定。

  文小丽泪流满面：“大宝啊，你还是这么冲动，这让我走了以后怎么放心得下你？”

  武大宝听了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下脸颊。两个人坐在桌前，守着一大桌子饭菜落泪。

  餐馆的老板给他们重新热了汤，文小丽转眼一笑，招呼着武大宝吃饭。

  两个人终于不再伤感，心情又恢复如初。一个个头儿不高的老头吃完两笼小笼包，站在武大宝身边，把手伸到武大宝面前，原来吃小笼的是乞丐。

  武大宝给他一块钱，可是老头儿就是不走，那一只手仍伸着，而另一只手举着，五个手指伸到武大宝面前表示“五”。武大宝又给他五块钱，还是不走。

  “还不走啊，要五十啊？”

  “五十、五百，都，可以。”

  武大宝感觉今天气真不顺，这时小丽插话：

  “那就给他一百吧，你现在也是个老板啊，留着那么多钱干啥呀。”

  武大宝取出钱包，抽出一张崭新的百元票子，递给老乞丐。

  本来点了一大桌子饭菜，可是没心情吃啦，幸好老板又上了一壶免费红茶，两个人坐着喝茶。

  武大宝拉着文小丽走到餐馆门口，竟发现那个乞丐握着乒国三打电话，边打电话边向他点头致谢。

  “我现在用的是乒国二，你一个要饭的，却在用乒国三？这是什么世道啊！”

  “主要是，像你们这样的好人太多了……“

  武大宝不再理会老乞丐，走出餐馆把文小丽扶了三轮车，打算找个好一点儿的酒店，先安顿下再看风景。

  他踩上人力三轮要走，竟发现让人心哆嗦的景观！

  刚才那个愣头青现在换上一身整齐的灰色西装，在他身后分两排一共站着十二个人，都穿着黑西装打着红领带，戴着黑色黑镜，双手后背。

  武大宝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在做梦还是在看电视？

  他下了车子，摸起一根木棍走到愣头青面前：“你们是单挑还是一起上？”

  谁知那愣头青换了一张嘴脸，说话的声音也从狼羔子变成了小绵羊，声音里带着谦卑和绵软：

  “我们，我们这帮子人，想，想请您老人家当我们的大哥！因为我们这帮子兄弟上周刚刚遭受重创……”

  “什么意思？”

  “我们是罗阳三技的，再有两个月就毕业啦，我们的目标是毕业前打进前五去，可以上周被一个团伙给PK了一顿，他们在全市才排名第九……”

  “被排名第九的给揍啦？看你们这身装束……只要警察不出现，你们就是正规军，怎么那么不经打？是不是碰上了黑社会？”

  “如果是黑社会……谁敢动他们？如果国家不限制，他们会开上‘武直十’和‘九九式’，找他们打架？那不是往老虎嘴里送火腿肠嘛？揍我们的是罗阳五技的。”

  “你们原来都是学生啊……”

  “我们都是好人，不泡妹子、不吃霸王餐、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只是打打架玩玩，如果起了战争我们会第一个被收编，所以你帮帮我们，今天晚上动手，把五技的那些小喽啰们来个一锅烩……我们有警棍。”

  “你们连警察用的东西都敢偷，还说自己是好人？”

  “我们是自力更生，我爸是开西装加工厂的，所以我们这兄弟的衣服半年换一次……”

  听了愣头青这么一说，其它的学生跟着附和：

  “我爹是为派出所配送警棍的，少上一二十根他看不出来！”

  “我叔是批发眼镜的，我半年偷上五十付新款眼镜不成问题！”

  ……

  武大宝看这帮子人意气风发、豪气冲天，只好等他们七嘴八舌地把话说完，这才生气地对他们说道：

  “你们这不是一帮子败家子吗？”

  那愣头青听了一笑：“我们早就不败家啦……现在在败学校。”

  “你们的校长不管你们吗？”

  “你说我们正直的校长？他老婆怀疑他有外遇，其实他在外面真的没事，可是他家真的出了事儿，让他老婆整得啊，上周他竟然走错了办公室，我看下周他就要走进女厕所……”

  十几个人乐得前仰后合，形同风吹稻浪。坐在车子上的文小丽起初为武大宝紧捏一把汗，听着听着竟是这般情况。怪不得，现在的技校竟坐火车跨省打架呢？可能是因为省内都是老对手，都打腻啦。

  那个经常偷他叔眼镜的小瘦子出列，冲着兄弟们说道：

  “前几天我去我叔家里偷眼镜，他铁青着一张老脸说要砸断我的腿！可是，我小婶子要跟人家跑，而又听说我的堂弟刚上初三就在谈恋爱，我叔他，在两三年内哪有时间收拾我啊……”

  愣头青招呼其它的人都不要笑，一本正经地对武大宝说道：

  “大人们都把我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学生当成小萌萌，说我们狗屁不懂，更不要碰爱情，其实谁稀罕啊！你看那结婚典礼上，男的把自己打扮得像头威武的大狮子，而女的俊得像天仙，其实两个人一旦领了结婚证，就是法定的克星和天敌！婚礼一结束，实际上两个人就……完啦……真的完啦。我老舅和妗子干架干了二十多年，离了婚又找了小妗子接着干……

  所以我们觉得，男的找女的，就是一只急须减肥的老虎弄到了一只山羊，而女的找男的就是小狐狸看上了大公鸡……”

  武大宝觉得无趣，想离开去找酒店住下：“当哥的我，只跟你们说一句话，生活不是打出来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哪，你们一定要记住。”

  愣头青低头一想，笑着对武大宝说：“你真是说的太对啦！我们这帮子人，脑袋都不值钱，我们回头换金子，金子当然不答应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我们还要赶路，我是开印刷厂的，当哥的现在混得不错，你们若是去岱山，我请你们吃岱山灵芝炖鸡，吃岱山赤鳞鱼……”

  愣头青早就看见文小丽缩在人力三轮上，他心想：还混得不错呢，骑着人力三轮，就分明是六十年代走来的人，他的生活要求实在太低啦。

  武大宝知道愣头青瞧不起他，于是又补充：

  “真的，我有大印刷厂，家里有新买的宝马。”

  “大哥，你的这种说话方式，我们刚上技校，不到三个月就全学会啦。而你那厂是不是，仍用的宋朝的活字印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