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疏通河道，因势利导，十三年终克水患。”

  治水患有多难？深淘滩，低作堰，遇湾截角，逢正抽心。说起来不过十四字，可当沈长陵做起来时，却始终越不过“钱”字那道坎。

  知府没钱。

  这是沈长陵打开库房时发现的令人沮丧的事实。

  自打前任李远离开后，在新调来的知府手下，扬州知府的库房一直出于收不抵支的状态。

  这不仅是因为这三年淮河流域小范围内旱涝不断，各地的收成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而这位知府却好大喜功，所有会影响政绩的灾祸都压下不报。根据惯例，若无重大灾祸，各地上缴的税收是不应当减少的。因此，这三年来，扬州知府一直是在靠着吃前任李远留下来的老本过活。还因为这位新官还颇有激情，上任连烧的三把“火”，次次都是大兴土木，花费颇多。

  三年大手大脚之后，李远走时留下的储蓄早已所剩无几。知府潜逃时携裹走了剩余的大部分银两，府衙里其他人被官兵送走时也私藏着带走了不少，等沈长陵打开库房反应过来时，那些人早已逃到了千里之外。

  “该死！”沈长陵重重地摔上库房的门，气得骂了句脏话。旁边抱着账本的小吏被吓得面色苍白，不敢说话。

  他不说，可不代表沈长陵不会问。

  “还有多少存银？”他揉了揉眉心，强忍着怒气问道。当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想办法安抚百姓，疏水赈灾。至于那些贪官污吏，等情况安稳下来以后，自然会有人去收拾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小吏颤抖着手翻了翻账本，看到上面的数字，脸色变得更白。“没……没剩多少了，殿下。”他用比蚊子还细的声音嗫嚅道。

  小吏的含糊其辞让本就烦躁的沈长陵更加生气，“到底还剩多少，直接给我个数字，别支支吾吾的。”他不耐烦的训道。

  “回……回殿下，还剩六十九两。”小吏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敢看沈长陵的脸色。“殿……殿下饶命……”

  他是前年借着家里的关系混进知府的，老老实实干了两年差役，去年刚被师爷分过来管库房。师爷把账本交给他时，吩咐他好好看着库房，按规章办事就行，别的不要乱问。

  “有些事情一不小心知道了，嘴巴又不牢靠的话，这里就保不住了。”师爷点点他的脑门，笑得十分诡异。小吏吓得用力点点头，乖乖地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多问。

  此后一年里，府衙里几位大人拿着明显作假的单据来库房拿钱时，他都假装不知道。即使是前几天知府逃跑前面色仓皇地来这里，直接命令他打开库门时，他也是乖乖遵令照做。

  现在库房被那群人搬空，赈灾用的银两没了着落。五皇子殿下一怒之下把罪责追溯到他头上，依照律法直接砍了他的头，百姓也只会拍手称快。

  听到数额，沈长陵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火。他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大步往府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