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很糟糕，”叶尧道，“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后来阿逸告诉我说刺杀吴提只是他当时的临时起意之举，我甚至都要怀疑是吴提故意拿我当诱饵设局了。”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突厥的军队像是早已在守株待兔一样，还没等顾晓和沈长风反应过来，他们便已被举着火把的士兵们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可谓是水泄不通。

  “那你们是怎么出去的？”顾晓好奇。

  “杀呗，”叶尧耸耸肩道，“说得像我们当时还有另一种选择一样。”

  的确，在当时双方交战的情景下，顾晓可以被俘，但身为一方领袖的沈长风绝对不行。

  “好在吴提平日里对我限制得不严，让我趁着四处晃悠的机会收集了不少药草。那天又想着是要去刺杀人，所以把手边能拿到的全部药粉都带在了身上。”叶尧说，“本意原是想在旁辅助一下刺杀，没想到倒是在那种场合派上了大用场。”

  在被那么多人围攻的情况下，使用可以扩散群伤的药粉真是再适合不过。

  “过程倒是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吴提，在场的还真没几个能打的。”叶尧继续讲着那天的故事，“我们没多久就突破他们的防线打了出去，顺手还干掉了一个长老。”

  不过俗话说“祸福相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在沈长风和顾晓逃脱了追杀以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很糟糕的事情。

  “长风他中了毒，我诊脉的时候发现是很严重的蛊毒。他的颈上有一处细小的划伤，我猜是在之前的战斗里有人趁乱下的蛊。”

  又是蛊……

  顾晓隐隐感觉到不对，她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这蛊……不会就是现在在我身体里的那种吧？”

  很不幸，她的预感得到了叶尧的证实。

  “准确来说，和你身上那只蛊虫是同一只，”叶尧答，“你想的没错，这也是关键事件之一。”

  “……”

  “不过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叶尧继续说着，平淡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点波澜，“但我还是选择了那么做。”她耸耸肩，“我想就算是你，当时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顾晓不置可否。因为不久之前，她也做出了和叶尧当年一样的选择。

  无关剧情，无关命运，她之所以愿意这么做，只是因为那个中蛊的人是沈长风。她相信叶尧在当年也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后来你就死了。”她冷静的陈述事实，“因为蛊毒发作。”

  “没错。”叶尧答，“那蛊毒无药可解。”

  “痛苦吗？”

  “还行。”

  叶尧的话让顾晓松了一口气。她并不在意她中的蛊毒是不是有药可解，因为在做出换蛊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你知道的，我有点怕疼。”她微哂，“不过既然你都说‘还行’，那我就放心了。”

  叶尧也被她逗得不由得发笑，“我记得我和上一世的叶尧说起蛊毒时，我问的第一件事也是这个。”她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约而同的默契。

  “后来呢？”顾晓问道，“云逸后来有没有和林烨承在一起？”

  不可否认，她还是很介意这一点。尤其是在听叶尧说完关键剧情的判定规则以后，她就没有办法不在心里介意这事。

  叶尧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俩要是真在了一起，阿逸现在还见得着我吗？”

  “不过——”说到这里，叶尧收了笑容，神情里有些落寞和担忧，顾晓还隐隐从里面嗅到了点歉疚的味道。

  “怎么了？”她问。

  “这一世我们可能害了你。”叶尧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她，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愧疚模样。

  “自从上一世我死了以后，阿逸一直觉得是他害了我。”叶尧道。“他没有和我说，但是在我在月闲楼里养病期间，前一世的叶尧和我说阿逸——就是当时的长风——在四海各处求医问药，不仅愿意出重金，还疯狂到只要听说那里有养蛊的人，就会扔下一切朝廷要事，亲自驱车前去拜访。”

  “当时全天下都以为他疯了，朝臣们猜想着是不是他们的殿下喜欢上了修仙炼丹，还往皇宫里送去了不少道士。”

  整个离国，只有不到十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我们不能说，”叶尧道，“按照剧情的安排，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便是我的死期，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我们不能让他知道我藏身在哪，我甚至不能向他说一声‘不怪你。’”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故事，但顾晓依旧认真的听着，因为她深深的知道，叶尧所说的，也将会是她的未来。

  “后来呢？”她又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们害了我？”

  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尧难得地有些吞吞吐吐，她道：“阿逸一直觉得他亏欠着我。所以，他想在你们身上进行一些补偿。”

  “他太心急了。”叶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世我们做出的改变，远比前几世的叶尧和云逸做过的所有尝试加起来还要多。”

  “那有什么问题吗？”顾晓问。在她的理解里，他们本不就是为了做出改变才出现的吗？

  “问题就在于，这些改变太多也太大了，这个世界承受不住，规则已经出现了裂痕。所以，未来的发展会如何，我们根本无法预料。”

  顾晓知道叶尧指的是钟云、南洛他们也已经知道未来的事。

  无论再怎么憎恶既定的命运，归根结底，他们所有人终归是依托于这个世界而存在的。如果这个世界崩塌，他们所有人都会随之消亡，那么再怎么讨论改变命运的话题都将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生活在规则的框架下，我们依赖于规则来预判我们的决策将带来的后果。如果没有了规则，我们所做的一切权衡和思考都将是无意义的，因为它无法给出我们想要的结果。不，它甚至连一个结果都给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