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蛊毒。”

  顾晓当时并没有在宴会上，等她被吴提从营帐中找出来，急匆匆的拉到放置中毒者的帐篷里时，大部分伤者已经奄奄一息。

  “取鱼腥草两钱，黄连一两，还有五文川柏，搀上一把余甘子熬成药汤，然后拿过来给他们灌下。”她语速急促地吩咐道。“多支几个锅，每个锅里少加点水，用最旺的火煮，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吩咐完士兵，她又转头向站在旁边的妇人问道：“可以把你们缝衣服的针都拿过来吗？”

  当初因为从离国猎场离开得毫无准备，顾晓并没有来得及把自己惯用的那套银针带上。而后到了这边，先是人生地不熟，后来又被人人喊打，几番周折下，她愣是没找到机会再给自己备一套银针。

  以前在皇宫里三四年，都没出过什么需要动用银针的情况，没想到现在刚刚离了它们，就到了用得上的时候。顾晓在心里叹口气，忍不住感慨造化弄人。

  没过多久，妇人们就把她们用过的针都拿过来了，因为不知道顾晓要用针来做什么，她们还一并带来了线与剪刀。当她们把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地堆到顾晓面前时，反倒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帮我再点两盏油灯，”她吩咐道。然后从桌上的东西中挑出了几根粗细适宜的针，在灯下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可以用之后，她拿过油灯，先捏着针在油里蘸了蘸，然后用灯火的外焰燎了一道，等针上的灯油基本烧干净以后，她捏着针甩了甩，让上面的烟雾消散干净。

  “看清楚了吗？”做完这一切后，她问围在周围的妇人，“如果看清楚了的话，就照我刚才那样做，把这些针都烧一遍，然后一根一根地递给我。”她说着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刚刚被挑出来的针，得到妇人们的点头后，她转身面向伤者，开始用刚刚处理过的那根针开始进行治疗。

  针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是在你针下的这个人已经奄奄一息的情况下。顾晓一边往正确的穴位上面插着针，一边观察着伤者的反应，每一次看到他的胸膛起伏稍微大了些，都会让她不由得提心吊胆。

  这个人的生命系于她手上。顾晓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虽然以前曾经与师父一起去饥荒瘟疫肆虐的地区行医赈灾，但是洛闻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让她接手诊治的基本都是那些感染不怎么严重的病患。

  “你还太小，不应该承受那么多。”那是那时候师父不让她进入义庄的理由。

  彼时顾晓只觉得洛闻太小看她，小看她的胆量，更小看她的见识。在顾晓看来，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来说，生命的尽头早就显得不那么可怕。

  然而直到此时，顾晓才明白，原来看自己死和看别人死，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注意力也往往高度集中，在这个时候，人们很难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以及如何做到。

  一切全凭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