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水落地，余一婉躺在床上看着余天发来的消息，回复了句知道了，就关掉手机睡下。

  雨天地湿，墙沿青苔疯长，一点点漫到路旁。

  天已经不下水了，草木全已被带出来，空气挤满了泥土芬芳。

  余天说专门过来他们这边找了个菜馆吃饭，说要带自己的女朋友，也让他把陈愿予带上。

  昨晚已经震惊过余天有了女朋友这个事情，所以今天还算是平静。

  她顺手也给白彤彤和柯填发了条信息，让他们也过来。

  横竖在附近，余一婉走在路上，就当散步了。

  身后有铃声传来，巷子又窄，余一婉知道自己挡着路了，就往旁边退了一步。

  眼看着一只银色单车飞速略过了自己，柯填左手握着单车把手，右手自信地掠过像是精心打理过的发型，骚气无比地转过头来挑眉。

  下一秒，他的轮胎划过青苔。

  柯填脸上表情秒变呆滞，已经来不及将耍帅的手放到右边手刹上，他只好左手用力按了一下。

  这下好了。

  前刹和青苔相结合，他整个人跟着单车一块抬头，向前呈大字型扑在了地上。

  余一婉

  搞什么，特地来她眼前耍一场杂技吗

  柯填不愿面对，趴在地上呆了两秒。

  余一婉只好走过去，蹲了下来，想要帮他扶起单车，觉得太重了，看他不动又觉疑惑“你干嘛呢，彤彤呢”

  “我准备去找她，陈愿予在后头，”柯填气若游丝，生无可恋，“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先缓一下。”

  余一婉看他的糗样，憋不住笑从嘴角跑出来。

  明显听到的柯填艹!

  “坐，”陈愿予从后边上来，拍了拍自己的后座，“我们不理他让他自己丢脸。”

  “兄弟情谊从今天开始，没有了!”柯填坐了起来喊道。

  “回家换个衣服吧，”余一婉看着他已经脏了的衣服，“等会把地址发你。”

  她又补了一句“彤彤要不我先去带她过去？”

  “不！”柯填振声，麻溜地爬起身来，“我要她坐上我的后座！”

  余一婉

  中二。

  “行吧，那你发信息告诉她一声，我们先去。”

  余一婉坐上陈愿予的后座，搂住了他的腰。

  陈愿予的身体僵了一瞬，车却依然骑得很稳。

  她想了想，整个人直接贴着陈愿予的后背。

  陈愿予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余一婉忍不住笑了一声。

  怎么还是这么纯情啊？

  一路无言到了目的地，只剩陈愿予红透了的耳朵。

  余一婉牵着他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推开门，余一婉看见两个面熟的身影。

  “你们好？”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陈愿予依样画葫芦。

  “你好。”女孩小小声地回应她，是上次去找余天的那个。

  余一婉有些感叹——原来这就是缘分啊。

  她好笑地看着余天，揶揄道。

  看着两人都红了的脸，余一婉挑眉——怎么她身边的都好像在一眨眼都变得纯情起来了？

  “坐下点菜！”余天斜她一眼。

  “行行行。”

  “那个柯填没来吗？”

  “他要等一会。”

  “行。”

  余天将菜单递给他们。

  余一婉在上边挑挑选选地打着勾，忽听余天问道“对了，你们两准备考哪里？”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陈愿予“你来说。”

  “a大。”他毫不犹豫。

  余一婉满意地笑了笑。

  “呦，有志向啊！”余天感叹，“我能考大就不错了。”

  “那你加油。”余一婉微笑着鼓励他，心里很开心陈愿予的态度。

  有人敲门，是柯填和白彤彤。

  白彤彤一来，就弥补了气氛，余天身边那个腼腆害羞的小女孩顷刻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白彤彤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余一婉欣慰地看着他们。

  余天和柯填称兄道弟，忽地也问了一句“那你们呢，准备考哪？”

  余天给他重述了刚刚陈愿予的回答，毫不意外得到柯填一个白眼，他搂着余天如同难兄难弟“哪能跟他们这么变态啊？我们努力努力大见吧！”

  余一婉和陈愿予相视一眼，无言笑开。

  柯填和余天各自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友，见她们两相谈甚欢，也不好打扰，只好默默地抱住同为兄弟的对方，静静吃菜。

  可恶，被他两装到了。

  这顿饭吃得饱且乐，直接吃到了下午三点。

  他们又成群结伴看了一场恐怖电影，余一婉又成了老妈子，这次居然要安慰除自己之外的五个人。

  好在他们两两消化，余一婉主要安慰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也就是陈愿予。

  总之，今天过得充足又愉悦。

  很快，时间便走到了晚上。

  他们在夜晚降临前各自归家，又梦着同一个未来。

  回到家中，余一婉收到了夏辉的一条信息。

  ——出来见一面吗？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

  余一婉本想回绝，可是夏辉已经打过电话来。

  “我在你家楼下。”他说。

  余一婉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

  想了想，她将聊天记录截屏，发去给了陈愿予。

  见面可以，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于是她先告知一声，免得横生枝节。

  “怎么了？”

  “我们去篮球场吧？”夏辉忽然的一句话，让余一婉一愣。

  见他认真的神情，余一婉疑惑。

  她家附近确实有个篮球场，小时候还和夏辉经常在那玩来着。

  “怎么突然要去？”

  “想再回忆一下，然后就可以放下了。”

  看余一婉想拒绝，夏辉神情带了点央求“最后一次。”

  “好吧。”

  余一婉点头答应。

  球场不远，他和夏辉并肩走着，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晚风轻轻起。

  “我去投个篮给你看好不好？”夏辉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着。

  零星几个小孩在篮球场疯跑着，夏辉用糖从他们手中换了一颗球。

  他三两下运球，起跳，压腕。

  球进了。

  在球场上陈愿予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合适，那么现在也好在这里宣告结束。

  他朝余一婉笑，余一婉也朝他笑。

  只是他们的眼里都没有曾经的冲动了。

  他的那点目光，再也撞不起余一婉心里的一点火花，再也燎不动她心中那片山野。

  她就坐在那里，同着风，一点一点地看着，一点一点地掩盖住了自己心动的过去。

  他们已经错过了，心动也该停了。

  夏辉将球还给小孩，又走到她身旁坐下。

  余一婉知道他有话要讲，于是默默等着。

  “我已经决定好了，”夏辉抬着头看天，深蓝色将他淹没，“我要考去国外。”

  余一婉有些意外，皱着眉看他。

  “别这么看我，”夏辉头也没转，“我只是想逃开一会，就一会。”

  空气静默。

  “逃吧。”余一婉轻声道。

  夏辉闻言身体一僵，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逃吧，”余一婉重复了一遍，“你已经努力地面对过了，你的逃避不算逃避，只是休息。”

  “无法改变的现状，时间会处理。”

  余一婉笑着看向他。

  “不是吗？”

  夏辉怔怔地与她对视，忽然笑了。

  “是啊。”

  他说。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他们两个却已将好久没像现在一样并肩。

  不能留恋了，夏辉眼里的光暗淡下来，他很好地遮掩住，轻声道“我想跟你说的就只有这些，我想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没等余一婉回答，他就轻推着她“你可以回去了，我就不送了。”

  余一婉没有动，她静静地抬着头，夏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满是星星。

  两人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久到双方都成为永恒的雕像。

  余一婉终于动了动，也移了移酸涩的眼睛。

  “好。”

  她说。

  夜空恢复沉静，每颗星星都有他们应有的归途。

  她拿起手机，看着陈愿予的一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永远喜欢你。”

  “被爱的人永远不会出错。”

  余一婉想了想，发了条语音过去。

  “陈愿予，我又想亲你了。”

  ——

  高考如期而至，余一婉与陈愿予牵着手，看着人来人往。

  阳光撒在他们身上，温度从彼此手心传遍全身。

  她看着陈愿予，坚定地说“相信我。”

  “我一直信你的。”陈愿予无辜地笑，恍然让余一婉想起她眼里的第一次遇见。

  他们在考场前定下的约定，而后终于各自走向自己的方向，共同奔赴同一条路。

  穿堂风过，铃声响起，又是一个春天。

  。